这要搁以前，慕念白必定将人往外轰。
可三春晓现在不是讲究个高品质服务么，她只好忍住自己想要摆脸色的冲动。
“有事？”
其语气上大有一种有事说事，无事快滚的意味。
“有个好消息要说与你听。”屏墨还未说是什么，自己已经乐不可支地弯腰笑起来。
见店中无人理会她，她又道：“你猜怎么着？燕府昨日竟然派人到我铺子里说要买我的胭脂！公爷府诶，高门大户，一年颜值头面要花多少银子倒在其次，关键是脸面。”
她昂着头颅，眼睛斜向下瞥人，神态满是得意，“你同我在这街上争得头破血流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也叫人家公爷府到你这儿来买胭脂呐。”
这中间出了何种差错，慕念白来不及细想，但眼前人的张狂却很碍眼，“他们已经跟你签契约了？交定金了？”
“虽还没有，但是人家口口声声应了的，还能有假不成？”
“既还没有签约，那你可要小心了。”她顿了顿，盯着屏墨一丝不苟道，“小心鸡飞蛋打。”
“你！”屏墨气得那羽扇指着她，“你给我等着瞧！”
随后哼了一声，愤然离去。
慕念白捡起柜台上的半根绒毛，这一把扇子不知要捕杀多少雏禽才能制作而成，“丧心病狂。”
明明燕小公爷说的是会向府中提议到三春晓买胭脂啊，为什么最后变成了玲珑阁？
难道是他记错了自己铺子的名字？
她敲敲自己的脑袋，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问问。
再有两个月就是新年，要是这一笔谈成了，今冬和明春就都有了着落。
既然自己已经答应要把一大半的利润分给燕小公爷，那么他就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从这个角度来说，还是该去找他问一问的。
隔天她就收拾妥当，带着月桐一起，拎上两盒胭脂奔向燕府，谈生意还是要有谈生意的样子。
只是每每到要找他时，她才想起来他的玉佩还在晏小殿下那里。
幸好还有把折扇在手。
到了燕府门口，递上折扇，门房请她们稍候。
没过多久，便有位年纪稍大的妇人过来接她们。
这位妇人言行举止干练又端方，一身装扮乍一看不觉有什么，但细看却觉得散发着低调的贵气。
“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不知该如何称呼嬷嬷？”
虽不知其身份，但这毕竟是公爷府，又有长公主坐镇，叫人一声嬷嬷总归没错的。
“姑娘叫我知善就好。”
慕念白蹲身行礼，“有劳知善嬷嬷。”
她心中疑惑，若是燕小公爷派人来请，应当是叫个小厮来，亦或是叫个婢女来，总归不会叫一个年纪见长的嬷嬷来。
果不其然，嬷嬷带着她穿过重重庭院，到了一处殿宇前。
这殿宇飞檐鸱尾，雕梁画栋，同寻常宅院很不一样，她一下就想起了清允曾经提到过的长公主。
“姑娘稍待。”知善说完就向里头请示去了。
她和月桐两个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再过一会儿，便听见步履落地衣物摩挲的声音。
慕念白还未来得及回头，面前守门的两个婢女已经开了口，“小公爷好。”
一阵幽香自身边飘过，那人目不斜视往里走，脚步竟连一丝顿挫也无。
燕小公爷进去后，知善立时出来接她们两个，“长公主听闻姑娘擅长制胭脂，便想向姑娘请教一二。”
“当不起长公主的‘请教’二字，劳烦知善嬷嬷带路。”
月桐哪里见过这阵仗，生怕一个行差踏错给小姐带来麻烦，紧张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捏，她知道这是小姐的宽慰之举。
便尽力放平心态，紧跟上小姐的步伐。
十月的天，外头算不上顶冷，但进到这宫殿里头，才知道什么叫温暖如春。
即使没有半分炭火气息，一掀开堂帘，整个人便如置身暖阳之下。
慕念白被带至长公主面前，她郑重端庄地行了大礼，“民女慕念白给长公主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长公主虚抬了手，一脸慈爱和煦，“在外头冻坏了吧？”
“多谢长公主关怀，如今尚未落雪，倒算不上太冷。”
“到底是年轻姑娘，身子骨好。”
言谈间已经有人将她扶到座位上去，座椅旁的茶水和糕饼都是现成就备好的。
她半错着身子含笑看着长公主，余光瞥见殿内众人都只着中衣，只有她和月桐两个还穿着厚厚的袍子。
长公主指了指左手边，“这位是燕小公爷，你今日来得巧，刚好碰着我这孙子来请安。如今我胤月朝没有前朝那些糟粕规矩，慕姑娘也不必因男女同处一室而觉得拘谨。”
听长公主言谈间已知自己的身份，慕念白便有些明白今日这场会面意欲何为了。
朝燕小公爷行过礼，她又转过身答话，“小公爷龙章凤姿，民女见了便生敬重之心，并不觉得拘谨。”
“慕姑娘无需多礼，坐下说话。”长公主似有若无瞥了一眼自家孙子，见他神态无异，“听说，今日你是拿着我尧哥儿的扇子上门求见的？”
这厚袍子穿在身上实在是热，背上出汗不打紧，就连额头上都沁出细密的汗珠，这会儿又不好当人面擦。
“回长公主的话，今夏有一场马球会，当时我遇到些麻烦，燕小公爷好心相助，之后这把扇子不慎遗落，被我捡到。”
长公主垂眸道：“这么说，你们倒是旧相识。”
这话也不知是对着燕小公爷说，还是对着她说。
不过方才在门外，燕小公爷的态度已经明了，就是和她不太熟。
见他不接话，慕念白便道：“民女侥幸与小公爷有过几面之缘，这全赖小公爷慈悲心肠，民女不敢说和燕小公爷是旧相识。”
许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长公主抬起头，眼中含了些赞许之意。
“既然扇子是意外拾得。”她转向燕煦尧，“往后可得收好了。”
燕煦尧起身颔首，答了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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