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生似乎有些怅然，他抬起手想要摸摸顾零的头，触及一片虚空，他又把手放下了。
万灵宫外哭嚎声此起彼伏，无数生命在逝去，神界震荡不休，这场劫难终归不是他能控制的。
这是上九天的劫难，是这个世界的劫难，而不单单是神界的。
总归，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想回就回吧。
“万灵宫的结界被我加固了。”
顾零眸光流转：“师父，你知道的，那不是问题。”
的确，那不是问题，到了家门口哪里有进不去的道理？
顾生只需要，打开升仙台就好。
……
升仙台废弃了千年之久，打开需要时间，在这之前，江年来了。
许是天道有轮回，远远的，江年便看见那两个拥吻的人。
不同于在他面前的被动，在凤修染与顾零之间，顾零是主动的一方。
他定定地看着那两人，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他似乎总是不被人选择，这一生都在失去。
而顾零，抛弃了他两次。
江年向来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如果自己上前，会被抛弃第三次。
可一可二不可三，他不会容忍自己失败第三次，最起码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顾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忽然，唇瓣被人咬了一口：“这是离别吻，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凤修染耸了耸鼻尖，有点不满顾零的走神。
回到神界以后，凤修染要先回族地看看情况，顾零也要去找顾生，两人会暂时分别一段时间。
顾零在他唇上亲了几下，捏捏他的脸：“该走了。”
正事面前，凤修染心里装着事，担心族人安危，也就没再耍小性子。
他们回了神界，江年则如约参加了宗主继位大典。
短短三日，人界开始了暴动。
千年的时光，卡在渡劫期临门一脚的修士有的睡了个觉，有的吃了个饭，毫无征兆地引来了雷劫。
渡劫期大佬们纷纷飞升神界，经由升仙台脱离肉体凡胎后不久，就被神界的混乱吓得小心脏砰砰乱跳，有的刚升上神界就被神界那群疯子夺去了性命。
神界有新来的神仙。
疯子们短暂的清醒了一瞬，争先恐后通过升仙台逃往人界。
一切都乱了。
被顾生刻意控制在神界的能量暴动不受控制地蔓延至整个上九天，在升仙台打开以后这种暴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发了。
神界的秘境几乎遍布各地，凡是被秘境卷入的神仙都逃不过一个死。
人界干旱、暴雨、地震、兽潮暴动。
妖界回归原始，妖类的理性崩溃，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冥界恶鬼横行，轮回道崩溃，奈何桥被忘川水冲毁。
魔界……
……
江年继任宗主之位后，人界突如其来的混乱让整个剑宗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秩序已然崩溃，唯有强横的实力才能生存下去。
而实力需要资源，剑宗这个历史悠久背景雄厚的宗门自然被盯上了。
江年如今仍是渡劫期，他知道升仙台已开，可是自己却没有飞升的预兆，这些天着急上火，根本无心其他。
又一次冲击境界失败，他脸色灰败地吐出一口血。
顾零……
他攥紧左手手腕，纷杂的记忆在脑海中爆炸开。
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宗主，你还好吗？”
江年回过神，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这才让外面的人进来。
他看向叶舒：“放心，我没事。怎么了？”
江年冲击境界失败不是第一次，在升仙台开启之前就进行过无数次，叶舒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也就稍微放下心。
他放下手中的卷轴：“近几日宗门为抵御外敌损失了不少弟子，这些是伤亡数目。还有门内弟子的份例发放，宗门日常开销等，我已经整理过一遍，拿来给你过目。”
这些事情叶舒一向做的很好，江年总有种抢了叶舒宗主之位的愧疚。
“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等这次危机过后，我会把宗主之位传给你。”
叶舒一愣，随后竟是笑了：“师兄啊，你怎么就不懂师父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呢？”
他抚摸着卷轴，想起那个时不时就要在外面乱跑的师父。
“师兄，你或许不知道，我拜入师门的那一天，师父首先教我的不是入门心法，而是告诉我宗主之位他早有属意人选，让我不要生出旁的不该有的心思。”
“说实话，那天师父问我有无异议，我是有的，可是现在，我似乎明白了师父的选择。”
叶舒处理宗门事务是一把好手，若是在平时他绝对是宗主的不二人选。
但是现在的剑宗需要的不是把宗门打理地井井有条的宗主，而是一个实力强横能够护得住宗门的宗主。
宗主这个身份，本就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师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提升修为，担当起保护宗门的责任，可不要辜负了师父的苦心。”
江年没想到徐空还做了这些，他心中思绪难平，有些难以启齿：“可是我不一定能突破……”
“我曾问过师父若是你永远不能突破怎么办？师父说……”
徐空摸了摸小叶舒的脑袋，笑得很慈祥：“那个孩子啊，我当初了解之后就一直想收他为徒，为此费了好些心思。他身上有一股劲，迟早啊，会成功的。”
叶舒停止了回忆：“师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师父的选择。”
叶舒走了，江年迟迟回不过神来。
他有些怔然。
父母的抛弃，老乞丐的去世，顾零的离开，一切的一切让他陷入了一种不可自拔的执拗。
无论是主动的、被动的，他似乎从来没有被人坚定不移地选择过。
于是他不甘、愤怒，他近乎疯魔地爱上了顾零，他知道那个人是公平的，不会对任何人有所偏爱。
在这样的前提下，只要他被选择了，他就是唯一，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是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他没有打动顾零，与此同时，他又失去了自己敬爱的师父。
生与死之间的天堑是无法跨越的，无可避免的，他加深了对顾零的执念。
可笑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在很久以前，他就被坚定不移地选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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