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还真没想过。”老三晃 头说。
“以前,你没想过,也不要紧。”杜队长说,“现在,你马上就想,也能一下子就想明白。请你回答我,你劳动所创造剩余价值,最后落到了谁的手里?是不是被你哥全部霸占啦?”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这话搁在老三耳朵里,听着却不舒服,便开口说,“杜队长,是这么回事,起初俺哥留我时,事先就说好了,就是只管我一家大小的吃穿住用,格外不给我工钱。我那会儿也是点头答应了。”
“可你想没想过,吴福耀同志,你和你哥,是一母所生呀!为什么你哥,他能拥有土地几百亩?而你呢,却连一垅都没有;为什么你哥,他能拥有房屋十几间?而你呢,却连一间都没有......”
这事,老三再清楚不过了,不待杜队长说完,抢着解释道,“这事儿怪我,杜队长,你不知道呢。当初俺哥仨分家,是我张罗的,当时把家里的家产,大致分成三份,一人一份。”
“那为什么你,今天会一贫如洗呢?”杜队长问。
“不会过日子呗。自个儿作的。”老三说着,脸上露出一些羞臊,“那什么,我平日爱吃吃喝喝,花了不少钱。后来又沾上了大烟,就把家败光啦。”
这种说法,也难不住杜队长。
杜队长站起身来,开始在屋里踱着。踱了一会儿,问老三,“吴福耀同志,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抽大烟,是从一出生时就开始的吗?”
“那倒不是。”老三说,“是分家后才沾上的。早先,我也挺烦抽大烟的。”
“这不结了?”杜队长说,“大烟,是近代,才从外国传入中国。
“当初,帝国 主义,之所以要把鸦片传入我们中国,为的就是要通过鸦片,来麻痹中国人的神经,使中国人失去斗争的意志。那样,帝国 主义就可以肆意地侵掠我们,剥削压迫我们了。
“最初,他们是打着万能神药的幌子,把鸦片贩入中国,利用中国人病痛难熬时,诱使中国人吸食鸦片,致使众多无辜的中国人,吸食上瘾,丧失了人格,丧失了健康,丧失了财产,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
杜队长这话,可算说到老三心坎上了。当初,他就是让死去的妻子折磨得痛苦不堪,才把心事说给四斜子,四斜子就说要帮他治病,给他点上烟灯,他这才沾上了大烟,结果就倾家荡产了。
早先,老三对自己沾上大烟这事,还稀里糊涂的,以为是自个儿不要强,沾上那玩意。
刚刚听杜队长这么一讲,心里就透了亮。瞪着眼睛,看着杜队长说,“对!对!对!杜队长,你说得太对啦。
“起初,我就是见天心里迷离摸勒的,头疼闹心,难受得不得了,找梨树园四斜子,帮着想想办法,四斜子就教我沾上大烟了,后来就败了家。”
杜队长见谈话有了效果,满意地笑了笑,回到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望着老三,语重心长地说,“吴福耀同志,在旧中国,像你这样受害受骗倾家荡产的人,可远不止你一人呀?那是成千上万呀。
“而地 主阶级,恰恰是利用了这一点,他们看准了无数农民,在灾荒年月,在大病之后,在遇到各种各样的灾难时,趁机用极低的价钱,把农民手里的土地收买过来,而后再通过放租,放贷,雇工,对农民进行残酷的剥削压迫。
“吴福耀同志,现在你再想想看,你和你哥之间,属不属于这种情况?你现在是不是还否认,你哥对你进行了残酷的剥削压迫?”
经杜队长一番说教,老三仔细再想想,这些年,自己给大哥扛活儿,赚的钱,确实不止一家爷仨儿吃穿用这一点儿。
再想想当初,大哥帮他戒了大烟,要他留下来给他扛活时,脸色的确也是不太好看的,心里就对大哥有了些许不满。
这会儿见杜队长问他,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见老三低了头,杜队长猜想,老三这会儿,内心正在激烈斗争着,便趁热打铁,说道,“醒醒吧,吴福耀同志,千万别再被兄弟亲情蒙蔽了双眼,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却还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仍旧心甘情愿地接受地主 阶 级的残酷压迫剥削。”
说了一会儿,见老三脸上没什么反应,杜队长又说,“不瞒你说,吴福耀同志,这些日子,我们在吴家沟,做了一些摸底调查,对你的情况情,也了解一些。你虽出身地主家庭,不过,你却是封建地主阶 级的真正的受害者。
“我们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单纯正直的厚道人,由于封建家长制的迫害,使你原本幸福的昏姻生活,被强迫拆散了。
“而你顽固僵化、满脑子封建思想的父亲,不顾你个人的意愿,又强制你接受了一桩,你完全不接受的婚姻。
“你内心充满了悲愤和郁闷,却又得不到发泄。这样,你就只好借酒消愁,慢慢的,失去了面对生活的热情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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