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换上了素白的衣裳，外披了件同样雪白的、垂至脚踝的大氅。
看着镜子中没有上妆的小脸，和前世一模一样的五官。比前世养得更水灵，更妩媚。
仿佛是开了五级美颜，分明是同一个人，却又像是破茧重生后的自己。
姜虞顺势摸上了滑嫩白皙的面颊。
“结束了...”
一声呢喃，轻到风一吹就散了。
说完，姜虞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里漫上血丝，鼻头也红了。
两行滚烫的眼泪唰地流下来。
柳儿和平儿见状吓了一跳，赶忙上前。
“小姐这是怎么了？”，平儿扶着姜虞没有受伤的胳膊。
柳儿也掏出帕子为姜虞拭泪：
“是不是奴婢口无遮拦，让小姐想到不愉快的事了？”
姜虞哭着摇头，眼泪止不住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太高兴了。”
平儿和柳儿对视一眼，就听小姐忽然开心地笑了出来：
“皇上驾崩了，我们这几天别出门了，就在院子里小小的庆祝下。”
“对，中午咱们就吃羊蝎子锅吧。”
平儿&柳儿：“...”
两个成长了不少的小姑娘知道小姐心里藏着事，都当小姐如今放下了心事。
她们当真是猜对了。
姜虞开始一边流泪一边笑。
压抑，害怕，恐惧。还有曾经亲手杀过两个人而留下的精神创伤等情绪，猛然间被抽离了。
半年前的姜虞，就像希腊神话中，那个推着石头上山顶的国王－西西弗斯。
她是一个注定要与失败的命运抗争的人。
姜虞和西西弗斯不一样。
这位国王没有怨恨，没有犹豫，不存任何希望。
他明明知道劳而无功，却朝着不知道尽头的痛苦，脚步沉重而均匀地推着大石头走去。
而姜虞一开始则是憎恨死亡的命运，逃避还未发生的痛苦，怨恨命运的不公。
只是后来，当贺兰卿这个配角男二回来，姜虞猛地发现剧情线里的他，居然挣脱了剧情？
这就是姜虞变化的转折点。
既然男二和女主的剧情线都和书里写的不一样了。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大胆点去试试？
后来贺兰卿给她打了强心剂--
一个月送上一件礼物。
第六份大礼，也是姜虞的生辰礼。
这将成为姜虞此生最棒的一件礼物！
是贺兰卿让姜虞知道，她才是命运的主人。
他要姜虞永远看向前方，而他的承诺和行动，就是对这场荒谬命运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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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
在姜虞“斯哈斯哈”吃着辣碟羊蝎子锅的正午。
皇城上空布满了阴沉沉的乌云，仿若随时降下倾盆大雨。
各处宫殿隐约都能听见嘤嘤呜呜的哭泣声。只有宁安宫内的宫女根本没时间哭。
因为太后娘娘不好了！
如今的泰和殿外，大臣和皇子公主们已经跪了一片。
宁安宫内，晋王和晋王世子守在太后床边。
荣华了一辈子的太后李氏幽幽转醒。
当她看见最疼爱的小儿子贺兰金明，那张与大儿子有三分相似的面孔时。
她不禁再次潸然泪下，胸口呼哧呼哧直喘。
“母亲保重身体！”
晋王赶紧握着太后的手，拿着帕子递上前。
太后头戴素白的抹额，眼尾的皱纹里尽是泪水，眼圈又红又肿。
“金明，你们别守着我这个老东西了，去送送皇帝。”
李太后在私下里从不用“哀家”这个自称。
每每和最疼爱的小儿子，小孙子在一起，就像民间最普通不过的三代同堂。
太后又拉着贺兰卿的手，忽然说：
“好孩子，长明...你祖母活够了，你别难受。我身子从入冬开始就一日不比一日...”
“你皇叔做的糊涂事，我知道。叫你最喜欢的姑娘另嫁他人，又差点害了她的命。”
“他总归是皇帝...那个位置啊，实在是让人寒心...好孩子，答应祖母，不要记恨你皇叔了。”
穿着一袭墨色的贺兰卿看着太后，眼中的水色滚动。
他不清楚太后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的事，但是贺兰卿不在意。
“孙儿知晓了，天气渐暖，祖母您好生养病。过三个月暑热了，孙儿带您去畅春园里住着。”
太后闭上眼，“好，好”
她心里对于大儿子的死钝痛不已。
骤然听到消息时，竟是差点一口气就过去了。
太后一个深宫里的老妇人，一不掌权后宫，二没有探子眼线，自然不会知道贺兰卿做的那些事。
说这句话，无非是发自内心不想让大儿子死后还被亲侄子记恨。
可是太后哪里知晓真相有多残酷。
她的大儿子，秦国的好皇帝，正是被眼前之人亲手布局，亲手送上西天的。
这个对着祖母落泪，在她眼里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宝贝孙子。
实际上是个披着漂亮皮囊，内里却是个杀人不见手沾血的恶鬼。
他不仅亲手杀了她的好儿子，还接连废了她的两个孙子。
谁挡路便除去，无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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