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丝，你在报复我吗。”
即便已气若游丝，文森特还是捂住痛到抽搐的心口缓缓挪动身体，向伊芙琳爬去。
他枯竭的眼眶似乎再一次湿润了，眼底泛着点点星光，映的他从没有光亮的瞳孔是那般的好看。
伊芙琳看着作为莉莉丝的自己，将蓄满力量的一击直直的捅入了自己的腹腔。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他，即便是全世界都站在了文森特得对立面，她也无从下手。
所以她也深知愧对兰家，愧对血族。
可若是要以结束文森特的性命，来了结一切那么她宁愿以自己的命来做交换。
“不管是兰家的错还是文森。”
“就让我代替他们来以死谢罪吧。”
当文森特自以为只剩阴狠的那颗心脏剧痛了一下后，他猛地吐出一口心头血。
不是从前那样冰冷的，而是热气腾腾的一滩血。
就这么撒了一地。
伊芙琳泛白的嘴唇轻轻抿了抿重新舒展开来。
那一刹那，从前的那些笑，初见，少女初成。
年少有为，情窦初开，两情相悦。
彼此交心甚至是日后的相爱相杀，爱而不得。
一次次，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款款掠过。
最终这一桩桩的回忆，全都变成了她的笑与眼前的这一笑重合，烙进文森特的瞳孔。
伊芙琳抬手，这一次她沾了他的心头血在指尖，她颤颤巍巍的靠近他的脸庞。
纵然眼泪数次滑过，她仍旧笑着将指尖的血印到了他的眼角痣上。
“不要…莉丝…”
文森特一把握住她下落的手，终是将她搂进了怀中。
他终于将克制的欲望放任开来，他终于将那个人拥进了怀里啊。
伊芙琳却是笑的那样甜蜜，即便过去再痛苦酸涩这一刻也值得了。
靠在文森特的心口上的这一刻，她释怀了所有的爱而不得，也坚定了她的决定是对的。
最后一刻，她笑望着他的眸子，在他的怀里合上了双眼。
唯一可惜的也许就是，她没有留给他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文森特感受着她消逝的温度与气息，莫名的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张了张嘴，就连啜泣声他也无法发出。
可是明明那样的难过，明明眼泪这么的多。
他明明就是在哭，可是为什么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抱着她的遗体，紧紧的扣在怀中。
“你做选择，我来承担后果。”
这一次他也学着她曾经无数次玩闹的样子，将心头血沾在指尖。
可是，文森特始终都没有发现。
他将手伸向莉莉丝的时候，一滴血滴落在她的心口处。
渗透衣服，渗进她心口的皮肤，烙了进去。
“莉丝妹妹，下辈子，你要记得我。”
“带着我这辈子的心跳化作的记号。”
他开口的同时，将指尖的那一滴血印在了莉莉丝的眼角。
他希望这一滴心血，在和他同样拥有眼角痣的位置，能化作她的标志。
这也是他给她跨越生死轮回的许诺吧。
璀璨的点点金芒与星光，渐渐吞噬伊芙琳的身躯。
没过她的双手，胸膛，没过她的头顶。
伊芙琳伴随着光芒彻底消失在文森特的怀里。
望着空荡荡的怀中，文森特也终于崩溃了。
加兰德的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揪住心口。
好似那里连接着的另一条生命，一下子被生生的切断，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殆尽，仿佛就像是她不曾存在过，
只有那最后一声留在风中的名字，才使得加兰德有一丝真实感。
紧接着，莉莉丝的一声，犹如走马灯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伊芙琳眼前。
随着莉莉丝最后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眼落下，伊芙琳的眼前也重现整个房间的样貌。
她立刻掀开自己的衣服，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就烙在自己的胸口。
那是文森特的心头血。
她又立刻下床，捧起镜子仔仔细细盯着自己的脸端详。
她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这一切不是文森特的记忆，不是加兰德的记忆。
也不是故事里任何一个人的。
是她。
是她自己的一辈子。
是她，作为莉莉丝的一辈子。
她自己就是所有人嘴里，永远都无法被代替的红玫瑰，莉莉丝。
她死后，因为强大的怨念与不舍。
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所有的记忆碎片与不舍化作了现在的她。
为了弥补加兰德为她所做的一切。
她既是莉莉丝，也是莉莉丝的一片记忆。
并且，待她全部想起后，留在这世间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伊芙琳久久坐在床前不能回神，天边逐渐泛起白光。
晨光乍现，她就这么呆愣的坐了一晚上。
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才将所有的事情理清楚，想明白。
加兰德就是净化术副作用的受害者。
也或许是因为作为莉莉丝的她，能力不足以彻底医好加兰德。
所以加兰德在回光返照之后陷入长眠，永远被困在那段痛苦的记忆里。
在这期间，爱德华一点点解决了当初在场的所有人。
至于奥利，尤里这些，他实在没有正当理由处死的人。
爱德华对他们施加了消除记忆的术法。
是的，只消除了身边人对于莉莉丝这个人的记忆。
文森特也算是重伤之后，又重新捡回了一条命。
伊芙琳断定他记得一些事情，但是记不完整了。
文森特经历过这一事后，心思成熟稳重了许多。
虽然他依旧与兰家不对付，但是也不会像曾经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
直到加兰德昏睡了几十年后苏醒，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
哪怕爱德华那样的试探，加兰德都不认识他们。
宛如换了一个灵魂，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般。
爱德华倒是觉得庆幸，依着他的性子。
如果还记得，他一定会为莉莉丝那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耗费他余生的所有时间去寻找她。
又或许，他会把剩下的一辈子时间都放在寻找如何复活莉莉丝这件事上。
总之，不记得她反而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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