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怀王布满老年斑和褶皱的脸露出了笑，一只如老树皮一样枯瘦的手抚上小怀王稚嫩的脸。
“娃啊，好好歇息，快点把病养好。他们都叫那位洛大夫为洛神医，有她在，太爷爷走了也放心。”
小怀王去拉老怀王的手：“太爷爷，您要去哪儿？”
老怀王嘿嘿笑了两声：“太爷爷啊，到头了，得去找你太奶奶去了。”
小怀王眼圈通红：“太爷爷，重孙儿陪着您。”
“胡说，你还年轻，有日子可活，太爷爷啊……”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仿佛是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老怀王一头栽倒了地上。
“太爷爷……”小怀王惊叫一声，费力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将地上的老人扶起来。
哪知，自己也一头栽了下去。
怀王府，只有两位主子。
但内外院伺候的下人加一起也有小一百。
一个个地栽倒，等到深夜黑衣人来补刀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血流了满院。
直到第二天，给怀王府送菜的商贩像往常一样推开后院角门，然而，没看到任何一人出来接菜。
踏入后院的那一瞬间，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后又见了满地的府兵尸体，吓得屁滚尿流，跑去京兆府报案。
收到消息时，李双晚和顾星言正在青兰院中。
“星言，贾成和崔小侯爷，他们离开有多久了？我瞧着怎么好像好长时间了。”
顾星言挑眉看她：“怎么？想谁了？”
李双晚嗔他一眼：“说正经的。”
顾星言哼哼两声：“快一个月了，消息应该这两天就能传回盛京。十天前我已经收到他们的来信，集结了五千人，准备在紫阳郡一带动手。”
李双晚哦了一声：“也不知崔景玉是怎么说服靖安侯的。”
“不一定要说服，靖安侯的府兵本就没多少，制造这场动乱，他们的人用处不大。”
顾星言挑着眉毛看她：“倒是你，胆子很大，竟然敢伪造你父亲的笔迹，给李家军的副将写信。”
李双晚心情却并不轻松：“不这样，这事难成。对了，星言，凌恒放在凉山的那批私兵，凌宴应该知道了吧？”
顾星言冷笑：“不止凌宴知道了，这个时候，只怕景章帝也知道了。”
“景章帝？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现在不是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天八九个时辰的昏睡着吗？”
顾星言意味深长地一笑：“他呀，一只老狐狸。凌恒真当自己能控制住他了？他还嫩了点。呵，等着吧，等着那场大戏开唱。”
便是这时，管家李叔惨白着一张脸跑来了：“郡主，出大事了！”
李叔是跟着祖父守边关的，在一次大战中伤了腿，养了很长时间，祖父过世后，他便留在镇国公府做了管家。
见过尸山血海的老战士了，李双晚很少在李叔脸上看到他这副样子，忙问道：“李叔，出什么事了？”
“怀王府，被灭门了！整个怀王府，上百人，全被人割喉，一刀毙命。”
李双晚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什么，灭门！那，老怀王和小怀王呢？”
“他们死得最惨，不仅被割喉，身上还被连砍了数刀。老怀王是在小怀王屋中的，血飞溅得整间屋子都是。惨哪，实在是太惨了呀。这是谁和他们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啊。”
李双晚脸色瞬间就白了：“可是，杀这么多人，怎么会没有一丝动静？朱雀大街虽然住的都是高门宅院，但也不至于没有人听到动静啊？”
要杀百余人，怎么可能没有人发现。
管家连连摆手：“不是的，郡主，府里的人是先被人给迷晕了，歹人再潜入府中行凶杀人的，所有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痕迹。”
“迷晕？什么东西能将全府上百人全部迷晕？”
李双晚望向顾星言。
顾星言也是惊了一下，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灭满门！
且布局如此严密。
管家摇头：“案件重大，涉及皇室，惊动了宫里，太子殿下大怒，当即命京兆府、刑部和大理寺三部联合查案。”
“如今整个怀王府已被数百五城兵马司的兵围着，老奴也只打听到这些消息。”
李双晚身子微微发颤，想起数天前，他还在为民请命。
一位百岁老人，同一众学子在秋风里，一起坐在皇宫门前，只是为了替北晋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他还扇了凌恒一巴掌。
当时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声音苍老，却掷地有声。
“狗屁储君，北晋都要亡国了！老头子我黄土都埋到脖子了，今天这犯上本王还就犯了！有能耐，凌恒，你现在就让他们把本王这把老骨头也给杀了！”
“到了黄泉路，我倒要好好问问先帝，他生的都是些什么混帐子孙！”
李双晚忙问：“李叔，我爹和哥哥呢？”
“一早就去军营了，还没回来，估计着收到消息后也会很快回来。”
“星言，我得过去看看。”
灭门大案，杀百人，不可能一点线索也不留下。
顾星言站起身：“我陪你一起去。”
管家急道：“郡主，九王殿下，禁军封锁了怀王府，不一定能进得去啊。”
“先去看看吧。对了，星言，白狐呢？”
“找它做什么？这小东西懒得很，也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睡觉呢。”
“它嗅觉敏锐，说不定能帮上忙，带上吧。”
许是知道主子说它坏话，小白狐嗖地蹿到了李双晚的身上，朝顾星言露出两排白牙，龇牙咧嘴了一番。
李双晚赶紧双手一捧抱住它。
国公府与怀王府本就不远，不过一刻钟，李双晚和顾星言便到了。
果如管家所说，五城兵马司的数百人将整个怀王府团团围了起来。
外面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许多百姓也都是双眼通红，可见大家都念着那日老怀王的恩。
“太惨了，一百多口人啊，听说都是一刀毙命，无一生还。”
“不止人，连后院的狗都杀了。”
“还狗呢，我听说连厨房的鸡蛋都搅了黄。”
李双晚拨开人群，走上前。
顾星言跟在她的身旁。
守门的一位士兵伸手一拦：“宁安郡主，九王殿下，案发重地，请勿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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