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说这些话有两层意思。
一来说护国公仗势欺人，无视皇上在场，便私自扣押他人，导致老妇人惨死。二来显得自己屈辱可怜，因一个疯子的一句话，便被人架着，众目睽睽下宽衣让人查看胎记。
看着面前死去的老妇人，以及沈越那张触目惊心的脸。皇上微微有些动容，便劝道：“沈大人，此事应该有误会。既然这老妇人神智不清，所说的话自是当不得真的。护国公，若无其他证据，此事便就此作罢了吧。”
主要是这沈越浑身的伤，宽衣之后露出一身伤痕实在不雅，那些伤还都是因为救朝葭而致，让朝葭看见了心中又多生愧疚。
“我有证据。”赵清月跪下道：“民女赵清月，之前是九门提督沈越府中的姨娘，如今是沈大人身边的丫头。民女可以作证，沈大人就是前九门提督沈越，民女给沈大人侍寝多次，可以证明沈大人左胳肢窝处确实有一长形胎记，上窄下宽，约莫手指长短。不只如此，刚刚撞死的老妇人就是沈越的生母沈老夫人。”
迎上沈越刀子般的眼神，赵清月丝毫不惧接着道：“当初九门提督府被清查时，很多下人被充公派送到其他官员府中，我的身份，沈老夫人的身份，都可以让他们过来验证。”
沈越怒道：“你疯了！我待你真心实意，你怎可以与外人勾结，污蔑于我？你究竟是被谁指使？”
赵清月不看他，从怀中掏出几张宣纸，继续朝皇上道：“这上面两张是前九门提督写给民女的诗词，下面两张则是沈忆最近所练的字画，皇上请看，这几张的字迹完全相同，都是出自一人。”
在外奔波几月，赵清月一直将沈越写给她的诗词带在身边，这几张纸曾是她最珍贵的精神支柱，如今却成了告发沈越的证据。
侍卫接过赵清月手中的宣纸，递给皇上。
皇上将几张纸上的字细细打量，越看面色越沉，这几张纸上的字飘逸清峻，别具一格。皇上本身对字体就颇有研究，当然知晓这种字迹极少有人能临摹的这般出神入化。
且前面两张纸的材质明显要更粗糙一些，确实是去年朝中所用的纸张，而后面两张细腻一些则是今年改良后的纸张。
如果是赵清月作假，她一介女人不会懂这纸上的微妙，更不可能临摹出这般字迹。
皇上的眼神再落到沈越身上时分明多了怒气与威严。
“沈越，你还有何话可说？可需要朕传前九门提督府的下人过来，辨认你娘亲与这位赵姑娘的身份？”
沈越慌忙跪下，言辞诚恳道：“皇上，臣冤枉。臣之前并不认识这位老妇人与这位姑娘，她们都是不久前接近下官的。臣念及老妇人孤苦无依，便收留在府中。至于这个姑娘，臣长相丑陋，娶妻不易，赵姑娘又主动投怀送抱，臣一时犯了糊涂中了美人计，便收入房中。”
“想来胎记便是这样被赵姑娘发现，再告知这位老妇人的，臣现在才知道这是一场针对臣的阴谋。臣恳请皇上查一下赵姑娘与这老妇人接近臣之前都见了哪些人，便可查出幕后使者。”
沈越目光扫向陆南寻，意有所指道：“这些日子，护国公一直派人跟踪下官，也不知所为何事。”
陆南寻哼道：“你倒真是巧舌如簧。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能狡辩，那你倒是说说，你的字迹为何与沈越如此相似？”
“世间万千，总有巧合。连人都有长相相似的，字迹相同有何为奇？”
沈越越发沉稳。他如今相貌声音都变了，凭两个人证，一块胎记，些许字迹便想让他认罪，也太小看他了。
一人两人说他是沈越，是他们看错了。一群人说他是沈越，那便是这一群人认错了。只要他自己坚定咬死不承认，就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畜生！你就是沈越，莫说你毁了相貌，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没有任何人指使我接近你，如果有，那便是地下我亲人的冤魂，我一家七口皆死于你手，你却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将我留在身边，让我日夜服侍，甚至你流放之后，还继续用感情迷惑我，让我服侍你娘。”
赵清月见沈越依旧狡辩，心头火起，再也控制不了情绪。
“我被你这个魔鬼迷了心窍，明知你心中无我，依旧对你动了心。我赵清月爱恨分明，当初爱你对你全心全意，如今恨你便要与你不死不休。我现在便要为我的亲人报仇血恨……”
赵清月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便朝沈越心口扎去。
她与沈越隔得很近，两人又都是跪着。可她并无武功，且动手前便说了一番恐吓之语，沈越早已防范，还不待短刀靠近，便被他一手打落。
紧接着他眸中寒光一闪，下一秒左手已掐住赵清月细嫩的脖颈。
“疯子……再发疯，本官便不会手软了。”
他重重一推，赵清月便被他推得摔出好远。
怪不得这贱女人也与他作对，竟然是晓得了当年的真相，如此真是留不得了。
虽然沈越有一万个想杀死赵清月的心，也断然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动手。
赵清月坐起身，泪流满面。
她当然知道她无法得手，她只是想着这么刺激一下沈越，沈越激动之下说不定会说出一些狡辩之语，证明并没有杀她的家人，那便是间接承认了沈越的身份。
再不济，沈越恼羞成怒杀了她，便算是皇上的面行凶，也是重罪。她哪怕当场死了，好歹也算给亲人报了仇。
可沈越并不上当，既不解释当年之事，又未动手杀她。
这男人当真狡猾至极。
她费尽心力，找到的人证物证被沈越三言两语便掩饰了过去，想到沈越这次极有可能再躲过去，她便无法接受。
林青霜走过去将赵清月扶起，用眼神安慰她别担心。
“沈大人流放之前的事，都是陈年旧事，既然沈大人不想提，那便不提。我们且再聊聊沈大人入京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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