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一点多开始的整个下午，河岸边人声鼎沸，利器轰鸣。
公安们挽着裤腿，在冰凉的河水里，用铁锹、筛网甚至是双手，一寸寸的梳理着河床与沿岸的淤泥。
时间比较仓促，不得已之下，戚厅长又向省厅请求增援，把庐州的民兵调了过来。
在这处河滩周围，整整挖了两天。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翻开可能掩埋真相的土地。
所有人的心情都如同绷紧的弦。
当然，心情是矛盾的，他们既害怕真的找到了那具小小的骸骨，做实了二十年前残酷的结局！
可又担心一无所获，让这个案子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希望又一次陷入了绝望！
两三天的时间，李向南一直站在高处，没有休息，目光紧紧跟随着整个大部队的搜索进程，生怕漏过任何一处可能的地点。
这样的神经，比之挖掘的公安，丝毫都不轻松。
他的心，也在随着每一铲子泥土的翻起而起伏。
这天黄昏来临之后，夕阳给忙碌的人群和蜿蜒的河流全都镀上一层疲惫的金色。
各个搜索小组的负责人陆续回来了。
王德发给他们发着烟，递着水，看着这一个个身上蓬头垢面的公安和民兵们，很是心疼。
这些人脸上带着搜寻三天的疲惫，但是眼神却格外的明亮。
戚志远最后从河道里摸上来，坐在一块石头上脱了鞋，一边拧干自己的裤腿，一边挥手：“把各自的情况都跟李顾问说一说！”
“报告戚厅范局和李顾问，甲字片河道上下游五百米区域搜寻完毕，没有发现婴儿骸骨！”
“乙字片河床以及两岸也全部梳理完毕，没有任何发现！”
“丙字片沿岸灌木丛以及滩涂地也进行了深度搜索，没有发现！”
一个个负责人把各自的区域情况都说了一遍，现场出现了一股奇异的寂静。
紧接着，不知道是谁，长长地彻底的舒了一口气憋在心里的浊气，然后这声音开始向四周蔓延，仿佛会传染似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松，脸上紧绷的表情也渐渐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所取代。
这种情绪，像是温暖的潮水，悄然漫过所有人的心头。
最终，李向南和戚志远范德亭三人对视了一眼，也全都松了口气！
没有找到，就是最好的消息！
人们扭头看向那个井下的通道。
黑黢黢的洞口仿佛还带着一丝几日前的震惊。
那位伟大的母亲桂花，就在那里，以她生命的代价，将自己的孩子托举出了通道，真的可能创造了一个奇迹！
王德发用粗糙的手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是在擦自己的泪水还是汗水，“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范德亭重重拍了拍一个下属的肩膀，声音也有些激动，“李顾问，那孩子……可能真的是命好！”
戚志远穿上鞋站起来，看向河道和夕阳，“天无绝人之路！”
这句话此刻说出来，太应景了。
李向南闭上眼睛，感受着秋日黄昏照在人身上的温暖，心中的沉重，此刻也松动了一些。
“戚厅，范局，孩子如果真能活下来，肯定有迹可循！那边的案子加快去查，同时也分出一部分力量，可以寻求妇联的帮助，在老煤坊以及周边的区域，重点问一下那些年长的居民，是否有印象，比如谁家忽然多了个婴儿，或者有来历不明的孩子在福利院被收养，这样的类似传言，都问一问，找一找这个孩子吧！”
“李顾问，你放心，这部分工作我们一定做的更加细致！”
夜幕很快降临，大部队开始回撤，在河道上的搜寻暂时告一段落，但相关的人口排查却也在悄然的进行。
回到市局，李向南找到路航王明和洪春林，把搜寻的结果说了，三个教授无不感慨唏嘘。
李向南知道他们跟自己的心情一样，宽慰了一会儿后，进屋看了陈涵国。
少年这几天的状态都很虚弱，神经似乎被刺激到了，每每到深夜总会哭闹，此刻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想起前几日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李向南还心有余悸。
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他，又给他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开。
李向南没有叫醒陈涵国，把婴儿的事情告诉胡建军。
此刻，任何不确定的希望，对于胡建军这颗饱受摧残的灵魂而言，都是一场更加残忍的折磨。
“这几天他状态不佳？”出门的时候瞧见路航等在门口，李向南知道他有话要说。
路航把病房门关上，有些担心道：“就连清醒的时候，陈涵国都是不愿意说话的。我怀疑他两个人格，其实在灵魂上是有交流的，可能默默完成过对现状的思考！”
李向南嗯了一声，可能陈涵国的主人格，也知道了现在胡家的事情，所以情绪很低落。
路航此刻又皱眉道：“李顾问，我这些天一直在思索一个科学的理论来解释陈涵国的遭遇，可惜……鄙人不才，实在不理解这样的分离性身份障碍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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