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明远却突然迈步上前,挡在了楚晓然身前。
“岳父岳母息怒。”
他声音沙,带着浓浓的疲惫,躬身道:
“当初是小婿一时冲动,才做下这等糊涂事。我与晓然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孩子都有了,哪里是真心要休弃她。”
话音落,他从楚家人手里接过那张被搜出来的休书,指尖用力,毫不犹豫地将其撕了个粉碎。
纸屑纷飞,像漫天飘洒的雪。
楚晓然眼睁睁看着那纸象征着自由的凭证化作碎片,心里的不甘几乎要冲破胸膛。
可抬眼望去,周围楚家亲戚怒目圆睁,村民们也指指点点,她只能死死咬着下唇,低下头,将那点不甘强压下去。
只是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春心萌动的男人,她的心里再也没有半分悸动。
前世恩爱不离的夫妻俩,这辈子不过多了些许磨难,就走到这般离心离德的地步。
绍临深乐得看他们狗咬狗,当着村民的面,大大方方让夫妻俩搬走三房的东西。
明远看着养父铁石心肠的模样,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绍家了。
他咬了咬牙,转过身,腆着脸去求助村长。
好说歹说,花了一钱银子,才租下了村东头一间坍塌了大半的破屋,暂且落脚。
事情闹到这份上,楚家人也没了继续撒泼的理由。
他们悻悻地帮着小夫妻俩把那些行李搬到破屋里,临走时,楚父狠狠瞪了楚晓然一眼,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往后没什么天大的事,就别再回石桥村了,免得丢我们楚家的脸。”
说罢,一行人拂袖而去,徒留楚晓然站在原地,心头发凉。
夕阳彻底落下西山,暮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缓缓笼罩了整个小山村。
楚晓然站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看着眼前这间四面漏风的破屋。
那屋顶破了好几个洞,能看见天上的残星,墙角结满了蛛网,几只老鼠“吱吱”地窜过,留下细碎的声响。
一股悲戚猛地涌上她心头。
自打穿越到这古代,她本想着靠着那个便利店,攒钱好好过日子,怎么就一步步闹到了这般境地?
她看着屋里爬来爬去的虫蚁,简直一秒都不想多待。
可出行需要路引,户帖又被绍明远攥在手里,她就算想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明远抱着哭累了的女儿,站在一旁,能清晰地感受到楚晓然身上的疏离。
如今他陷身困境,被逐出家族后,连科举的资格都没了。
可他想起楚晓然近来不时拿出的那些新奇玩意儿——
细巧的糖块、柔软的手帕,还有那能照亮黑夜的“小灯”,眼底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明远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哄着她睡熟,又把孩子放在临时铺好的草席上,扯过一条棉被盖在女儿身上。
而后,他转过身,对着楚晓然深深鞠了一躬,声音低沉地诉说起自己的苦衷。
表明自己是因为被养父猜忌、被族人排挤,休妻不过是暂时的无奈之举。
楚晓然听着他的话,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今日一天的遭遇,让她彻底见识到了古代的残酷,再也不敢像先前那般意气用事。
明远见她神色松动,连忙趁热打铁:
“晓然,你别担心。我如今还在县城的福来酒楼做账房先生,等我把家里安顿好,就去县城租个小院子。
到时候,我就带你们母女俩搬过去住,这里只是暂时落脚罢了。”
他顿了顿,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意有所指的诱惑:
“其实……我若是能拿出些稀罕玩意儿,说不定能贿赂一下官府,让县令高抬贵手,改了我户帖上的内容。
那样的话,就算被除族,我也能重新获得科举的资格。”
可惜,楚晓然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只是皱着眉,一个劲儿地抱怨屋里到处都是蛛网虫蚁,呛得人嗓子疼,压根不接他的话茬。
明远心里憋着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却只能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默默转身,拿起墙角那把掉了毛的扫帚,开始打扫屋里的狼藉。
手里的动作不停,心里却已经有了盘算。
明日一早,他就去村长家,花点银子,找个村里无儿无女的过世老头认作父亲,等过继过去,自己好歹能有个新身份。
等安顿好了,他再去县城谋出路。
……
夜色渐深,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楚晓然晚饭就囫囵扒了半碗杂粮粥垫肚子,这会儿躺在硌人的草席上,背对着那父女俩,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她悄悄摸进被窝,想着从便利店里拿块面包垫垫肚子。
可念头刚起,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脑中唯一能够依仗的便利店,竟然消失了!
楚晓然瞬间如遭雷击,猛地坐起身,浑身上下摸索了个遍,衣角、袖袋、发间,甚至连鞋子都脱了检查,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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