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着狗蛋被他发现打伤了腿,今早才能动,看。”小乞儿扒开腿上破烂布条,都是乌青黑紫。
沈妙竹蹙眉近前看:“劳烦陈道长让人给他洗洗上药,我们出钱。”
“二妹。”沈先竺觉得小乞儿定在七岁以上,横挡住她不让碰,“男女有别,请位小道长也行的。”
“不洗。”小乞儿也反对,爷爷说男孩子在外闯荡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陈道长深知小乞儿想法,招手喊来小道士去取药,然后道:“贫道可以帮忙报官,不过查无实证的话,原告会被反座。
你们谁来做个原告?提醒一下,本朝十五岁以下及废疾,犯流罪以下,收赎。”
“什么意思?”沈灵竹不大懂。
沈妙竹翻译翻译就是:“十五岁以下及残疾者,犯流放以下罪行,可以减等收监赎买。”
“不不不,道长有所不知,之前这孩子说狗蛋亲口承认卖了个孩子,三月庙会又帮着偷走两个,他算是参与拍花子团伙多次做案。
近年来,本朝刑律在实行中,又加问刑条例。”沈先竺没有吊书袋。
以直白言语将先生讲的说与众人:“如果略人其间发生被拐者死亡是死罪,而只要拐人到手,不分已卖未卖,皆发边充军。
如果发生采生割折事,凌迟不宥。
略人者家属及知情不报之里甲乡邻,视情形连座,或杖刑或流刑、枷号。”
沈灵竹一下就明白里长为何坚持狗蛋没做恶,且怕报官。
想到此,她心里有些不淡定,从小生活在村镇的她最知道抱团二字含义。
“狗蛋在里长面前又翻供,会不会……”沈灵竹话音未落,真武庙大殿就涌入一二十人,为首的正是里长。
他扫了眼蒲团上不醒的狗蛋,对着陈道长客气道:“打扰了,村里有个孩子被这些人夺走,还请道长让我们把人带走。”
“里长还请稍待,大家不若在此问明情况再说。”陈道长没有同意,三个孩丢失都与另一个孩子有关,必须慎重。
他请里长一边叙话,希望此事经官府。
其他人推出一个对沈灵竹几人说:“小姑娘,我们昨天帮你抓拍花子,你咋转眼说村里孩子是拍花子的同伙,还不害人嘛?”
“我们最恨偷拐孩子的。”
“狗蛋也还是个孩子。”
“外乡人咋不讲义气?”
他们片刻间你一言我一语,听的沈先竺耳边嗡嗡响,但他将两个妹妹护到身后,对众人拱手道:“昨天多谢诸位仗义相助。
我们也是保州府人,顺县神泉大集北沟村的,将来有机会定再来谢过。”
沈灵竹扯扯师姐,她大哥也太实在,就差报哪条胡同哪座院。
沈妙竹拍拍她手上前一步,郎声道:“我大伯是大统十年进士,天子门生,曾为六品官员。”
一句话,大殿内顿时收声,围着沈先竺的几个,立刻退后三步。
侧殿内的曹里长也是一惊,由道长证实后,他心里慌,刚还叫人家大人来见,这……
沈灵竹适时扬声说道:“我没有被拐走,是各位大叔大哥吓住了拍花子。
可曹家小豆子和另两个女孩儿,实打实被拐卖。
而且就是你们口里自己人的狗蛋,伙同昨天几个拍花子干的。”
尽管小乞儿仅见过一次他放风,狗蛋自己供认的东西却不会都是编的。
踩点、把风、分脏,他必是亲身经历才能说的那般详细。
“有证人,还有证物。”她举起一直握着的短刀,合理假设道:“昨天两个拍花子说他们的头目叫五狗,这把狗蛋带身上的刀把刻有狗头。
它,正是五狗送给狗蛋,方便他在路边墙上刻消息用的。”
沈先竺听完仔细回忆,三妹路上没讲这段吧?
他身后的陈小葛也怀疑的看沈灵竹。
后者在师姐点头后,站她身边毫不怯场道:“我愿出首,请官府查办。
若冤枉狗蛋,情愿受反座之罪被枷号流放。”
“小竹子!”沈先竺刚打断一个,他家二妹也举手道:“我也出首告发狗蛋。”
“还有我,我亲眼看见他在很多人捡桃时,接过女拍花子的驴说话,然后帮他们套车望风。
只是大家吆喝打死不论时,他跑了。”小乞儿高高举手。
众人看着三个孩子宁愿被流放,也要告狗蛋,都交头接耳问怎么办?
万一狗蛋真是个恶家贼,会不会连累他们坐牢。
议论声越来越大,沈先竺一咬牙,大声说:“乡邻揭发罪行,可免连座。”
他话音落,立刻就有人问:“偷我家老母鸡下的蛋,也算揭发吗?”
“算!”三兄妹异口同声。
大家想再问时,一声厉喝从大门传来,“杀千万的狗蛋在哪?”
紧接着一把铁锄打头,生生冲开大殿里的人,头发花白的老者眼神好,抡起锄头直奔头枕蒲团的狗蛋。
“不可!”
“老丈!”
“陈哥,拦他。”
三兄妹可架不住怒火中烧的老者,还是陈小葛喊过来两人,一起夺走锄头把老者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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