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一早，王秀芬起来，装好几大包馍馍，做好早饭等大家起床。
饭桌上，周桂花边吃边说：“今天爱菊和爱兰要来拜年，你们都走了，到时候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王秀芬放下了手上的碗，雪莹和雪琴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冯德昌。
他慢悠悠地喝着最后一口粥，轻飘飘地说：“她们来就来嘛，你在家呢，吃的都有，做上吃就行了。”
“让人家回娘家自己做饭啊？”
“咋不能做？我们又不是年年不在家，这么多年就这一次。”
冯德昌语气平和，周桂花也是淡淡的，并没有生气。
也是这么个理，王秀芬也有娘家呢，每年都在婆家伺候一大家子，也该回娘家享受一回了。
四个人，两辆自行车，冯德昌带着王秀芬，雪琴带着雪莹。
这一趟骑得着实费劲，车把上还挂着两大包馍馍，骑车时都能碰到腿。
终于到了舅舅家，除了大表哥王天成去岳父家拜年了，其他人都在家。
他们的到来，让王家人又惊又喜。
很多年没来拜年了，冯德昌被让在上座，舅舅们都围着他坐着。
三个舅母准备的饭菜，是给女儿女婿们的。冯德昌一家来了，必须再加几个菜，她们又在厨房忙活起来了。
王秀芬被嫂嫂们拦着，厨房门都不让进，只管吃喝，陪着外奶奶就行。
在这里，冯雪莹才觉得王秀芬成了她自己。既不是谁的妈妈，也不是谁的媳妇。不用看婆婆脸色，也不用伺候一大家子人。
她在她妈妈身边坐着，依然是家中的小女儿。两人时不时地咬耳朵，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冯雪莹不禁想，这是美好的时刻，只有在这种时候，每个操劳的女人才能做自己，找回曾经属于她们的快乐。
饭做得太丰盛了，除了必做的猪肉粉条，还有满满的猪肉碗，还加了一个清汤羊肉。
两个表姐也刚好赶来，看到一桌子菜，都说她们沾了姑姑的光。
饭吃得差不多了，舅舅们拿出了一壶青稞酒，过年的必选曲目开始了。
在这种时候，男人们可以放开了喝，只要咽得下去，想喝多久喝多久。既不害怕误事，也不害怕丢人。
女人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外奶奶不停地笑，眼睛都快没了。
小姐妹们好几年不见，也有说不完的话。尤其雪莹的变化让大家很好奇，都想向她学习挣钱呢。
同样是过年，冯家的氛围就远不如王家那般和谐。
冯爱菊大着肚子，能做的事有限。周桂花岁数大了，做不出多好的味道。掌勺的事自然落到了冯爱兰的身上。
她倒无所谓，在家也做惯了饭。况且她也不能看着妈妈和身子重的妹妹做。
刘广明就不愿意了。他一进门，得知冯德昌全家都不在，家里只留了老太太时，只想放下馍馍就走人。
可王国庆两口子并没表现出不悦，一如既往说着漂亮话。
刘广明平时就看不惯他们，不就当了个老师嘛，连拿个礼都高人一头。除了馍馍，还带了两个罐头。
他才不和他们比，哪怕给自家孩子多吃点，也不会往外花。
周桂花一说做饭，他就清嗓子，给冯爱兰递眼色。
她明白他的意思，可在自己的妈妈面前，她怎么能撂挑子呢？只能装傻继续做。
刚炒了两个菜他就叫停，冯爱兰知道他一向不给自己面子，也不敢言语。
周桂花心里一团火，可也不敢说。女婿毕竟是外人，人家说自家媳妇，她也不能插手。
冯爱菊开玩笑道：“姐夫，这么着急？做都做了，还不如多做点，不管吃多少，在我哥眼中都是吃了一顿，何必给他省呢？”
“就是，姐夫，等会咱俩喝点。”王国庆拿出自己带来的酒，“哪有来丈母娘家不吃不喝的道理？”
“大哥都不在，我俩喝个什么劲？”他讪笑着说。
“大哥不在，我们更要喝他的酒。”
一大桌子菜，还没吃几口，刘广明就催冯爱兰快点，说害怕家里来亲戚。
冯爱兰巴巴地看他一眼，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刘广明已经放下了筷子，明摆着要做给周桂花看。
他一脸的不耐烦，就差直接站起来等了。
冯爱兰实在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把自己的碗收到了一边。
“你们吃，我们先走了。”刘广明面无表情说着，就站了起来。
王国庆想劝阻，可嘴里正嚼着一块猪肉，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在那儿摆手。
冯爱菊本想挽留，可看到旁边的冯爱兰，臊眉耷眼地低着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干脆催促道：“姐，既然家里要来人，你也快回吧。”
有了这个台阶，冯爱兰“腾”地站起来，“那这锅碗就……”
“走吧，没有你，我们还能不洗碗！”周桂花冷冷地给了一句。女婿说不得，女儿是自己生的，还说不得了？
冯爱兰哀怨地看着周桂花，腿已经往外迈了。
冯爱菊冲她摆摆手，她才快步去追已经走到院子的刘广明。
他们前脚出了院子门，周桂花就忍不住了，“我冯家哪点亏待他了？阴阳怪气的，只要占不到便宜就不高兴。”
“妈，行了，他就那个性子，管他干啥，再说不是有我姐呢吗？”冯爱菊劝道。
“不提你姐还好，一提你姐我更来气。没出息的东西，活了大半辈子，被姓刘的拿捏了大半辈子。”
“好了，大过年的，咱吃饭吧。”冯爱菊说着给周桂花夹了一筷子粉条。
冯德昌一家回来时，已经是初三下午了，他酒醒得差不多了，大舅哥们才放他走。
刘广明尽管气人，周桂花也知道轻重。她在冯德昌跟前没说他一个字，免得儿子和女儿之间有了嫌隙。
王家人口多，不仅杀了猪，还杀了一只羊。他们给王秀芬的回礼中装了一块羊肉，王秀芬回家才发现。
她当天晚上就做了一顿羊肉揪片子汤饭，一家人都多添了半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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