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很多花瓶碎片。
应该是宋楠栽倒时弄碎的。
唐薇抱起他的头查看，额角上有淤青和血痕，
忙把他往旁边挪了挪，以免碎片再次扎伤他 。
想起电视剧里说癫痫发作会咬坏舌头，唐薇连忙把脖子上的丝巾解下，团起来，想塞到他嘴里。
可宋楠已经失去自主意识，牙关紧闭，丝巾根本就塞不进去 。
唐薇摸出包中的手机，打120电话，一看——手机竟然没电了。
慌忙把手机扔地上。
跑到外面用宋楠办公室的座机拨打了120。
等她再次急冲冲地刷开门禁，回到房间时，
看到宋楠自己已经爬起身坐了起来。
他倚靠在桌角，
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突然叫道：“不要过来！”
汗水打湿了的刘海贴在他额头上。
像白璧上的裂纹。
显然他已经恢复了意识 。
“宋总，您没事吧？我刚才已经打了120，他们说马上会来。”唐薇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过去。
宋楠看着满地的狼藉，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出去！”他低声说。
“我拿一下手机就出去！”唐薇往前走了几步，蹲下去伸手去够地上的手机。
捡完手机，唐薇站起来。
听到宋楠说：“打电话告诉120，让他们不要过来。还有——把你的丝巾拿走。”
“你手受伤了。”她看到他手掌上被碎片割破了，有血 。
“滚出去 ！”他突然吼道。
唐薇抓着自己的丝巾，慌忙退了出去 。
她靠在门上，喘着气，
想起宋楠让他取消急救上门的事，连忙又打了一通120电话。
打完电话，她不敢立马就走。
但也不敢进去。
唐薇想起宋楠平时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样子，
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再联想他把自己设在一层又一层的铜墙铁壁般的门禁系统里，还把门禁权限分为各种级别。
他的多疑敏感，喜怒无常、他的暴怒。
似乎都可以被原谅。
Tracy是多么善良的女孩子啊 。
她竖起耳朵听着，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想——他不会是死了吧？
突然又有些害怕。
-
宋楠当然没死。
只是和死也没什么有两样。
心死莫大于哀。
他躺在地上，喘着气，像条死狗。
全身酸痛，没有力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什么都没意义了。
走过的路，潜过的水，攀过的雪山都成了虚幻。
上市、融资、包括海岳集团董事长这个职位都毫无意义。
-
因为癫痫。
从二十岁开始，宋楠的人生之路就发生了巨变 。
从此以后，他只活在当下。
他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也从那个时候起，他成了一个不婚主义者。
别人积阴德、行善事是因为上有老，下有小。
而宋楠只需要考虑这一世。
当然要及时行乐。
他爱极限运动。
潜水 、登山 、穿越沙漠——他乐此不疲 。
他也爱泡吧。
爱交漂亮的女朋友。
他不择手段，趋炎附势、沉迷于权力斗争。
这十年来他也夜以继日地努力工作，把海岳上市作为自己三十岁之前的必完成项。
但他失败了。
海岳上市之路“夭折”。
失败都是悄无声息的，
这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今天突然癫痫大发作，给了他致命一击 。
看到地上的花瓶碎片，有那么一刹那，宋楠甚至想到了要去死。
他已经十年没见到父亲了。
或许他死了，就能和父亲见面。
问一下父亲，他现在该怎么办？
可他的父亲是老员工口中的好厂长，是个出名的好人，一定去了天堂。
他就不一定了。
还有母亲。
她生前总是担心他会把婚姻当成利益的工具。
但他想告诉她——他没有和Rose订婚。
他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
-
宋楠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慢慢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撑着地站了起来 ，捡起了地上的眼镜戴上。
他的右手掌心被瓷片割破了，但血已经凝固。
他摸到床边的柜子上，拿了纸巾擦了擦脸，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鼻涕。
和血渍搅在一起。
很恶心。
他看着自己的裤子，
突然笑出了声。
当一个人厌恶自己的时候，会对自己动杀心的 。
但宋楠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他还不想死。
因为外面还有个人，在死之前，先要“解决”那个人。
-
唐薇听到脚步声，后退了几步。
她看到宋楠走了出来。
他的脸苍白，俊美。
整个人的姿态犹如病梅抱雪。
“宋总，您......要不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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