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缺。”
幽暗的楼梯口，若隐若现的身影抬起头，声音透过层层阶梯居高临下地传递出来。
失真般的冷漠。
“如你所见。”
“斯内普，我不缺朋友，也不缺簇拥者。”
“但是——”
四周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拉长。
“你呢？”
愕然抬头，他的视线蓦地对上了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落在耳边的称呼似乎带着异常的亲昵，说话人的神色却是反差般的淡漠。
斯内普无意识收紧了两侧的手掌，纯黑色的眼珠默默散发出攻击性的神采。
相顾无言。
昏黄的烛光幽幽打在头顶，廊沿滴水，地窖进入急雨季更加潮湿阴冷，融于其中的身影好似完全体会不到，只感觉一股明烈熊熊的火从头烧到尾。
那是心脏疯狂跳动的滋味。
“我…”
“凭什么相信你？”
沉寂的几秒后，他听见自己无比艰涩地出声，嗓音间带着固有的高防线警惕和一点难以置信的希冀。
“沃夫林，告诉我，我凭什么去相信你？”
微然扬起的发丝下，是独属于西弗勒斯·斯内普那张充斥着阴郁和经年积恨的瘦削脸庞。
他承认。
他的内心确实被煽动了一角。
就在刚刚，灰暗的走廊，脏污的衣袍，一目了然的失败者，在本该作为结尾的背后，从未期待的意外出现。
对方覆上他的手抬起了魔杖，轻声开口，转眼间扭转了面前的局面。
原来，困住他的窘境只需要一句话，一句最简单的咒语就可以迎刃而解。
斯内普的确不能说，他对此毫无触动。
对方展现出的能力，所说的话语，在旧年的某道疤痕处不经意地掀起波澜。
即使只有一丝波澜。
但对力量的追求、对权利的渴望会逐渐扩大那丝空隙，无限的黑洞积深蔓延。
有些事情，哪怕希望渺茫他也不得不尝试着去佐证。
“因为我的目标原本就是你。”
豁然抬头。
“斯内普，他们于我而言都没有你重要，这个答案——”
“足够了吗？”
他看到眼前人唇边露出一丝寡淡的笑意。
楼梯间的少女垂下眼，眸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欣赏，眉眼敛去了平时柔和的弧度，意外有些隔绝的、难以接近的疏冷。
掌权者的惯常模样。
斯内普忽然有些抵触地皱了皱眉，心底不太适应对方突然间暴露的真实面貌。
即使他早就知道沃夫林绝不是平时凑在一起的波特那几个大脑抽筋的傻子。
或许……
能同时跟四个学院学生保持良好社交的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单纯的贵族小姐。
“斯内普先生。”
脚步声缓缓踏至。
对方看着他，递出一只右手，目光轻盈明亮，其间泛起某种蛊惑人心的真诚。
“我知道你想要了解的所有事，包括你的家族，斯莱特林，纯血家族的秘辛，黑魔法源动力，以及——那位大人。”
“这些我都可以作为我的诚意，倾囊相授。”
纯黑色的瞳孔微微睁大。
斯内普看着眼前的那只手，一时间没有吭声，不自觉加重了两侧手掌的力度。
他原本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但他现在似乎理解了部分，却又不敢相信。
沃夫林，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卢修斯说他看好两年后的你，可是他现在甚至连你的身份都不曾正视，他瞧不上混血。”
“这是施舍，不是招揽。”
“斯内普，我情愿让你在了解所有的事情后，让那些纯血无法在你这里表现出高人一等后，再做出正确的选择。”
对方抬眼直直看向他。
“这才是你应得的。”
半长打绺发丝掩映下的苍白脸庞久久不语。
几秒后，斯内普的眼角突然露出一丝嘲讽。
他抬头质问道。
“所以你觉得什么是正确的选择？难道是你？一个立场不明混迹格兰芬多的拉文克劳？”
“沃夫林，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你平时跟傻子波特他们玩的过家家游戏，更不是想当然的认为加入某个品性低劣的、糟糕的小团体就能万事大吉。”
“我不会，绝不会把未来押赌在你这样的人身上。”
深陷在泥泞的人通常只有一次翻身机会。
不敢赌。
也赌不起。
在说完这一段无情刺人的话后，斯内普面无表情地默默等着对方失望变脸，或是认定他不识好歹的愤然离去。
他清楚，这些纯血家族的人极其在乎脸面。
今天这一番遭到拒绝，可以预想的是从今以后，沃夫林再也不会找他了。
……
正好。
他也不想再在图书馆和对方一起跟莉莉写作业了。
然而，某件完全超出他预料的事在此刻，在这个瞬间。
再度发生了。
少女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听他说完了这整段话，期间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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