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回了屋子，还倚在奶奶怀里感慨着：
“她爹活着的时候还爱喝酒，喝多了就打她娘，因为她娘很漂亮，她爹就老是不放心，但是从不打黎甜姐姐。
黎甜姐姐不喜欢爹爹这样，但是她遇到的所有高兴的事儿，又都是这样的爹爹给她的。
她不怪她娘改嫁，也不怪她娘不要她，黎甜姐姐说如果她是她娘可能也会这么做的。
憎恨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连带着那个人的家人一起憎恨，那怕那个家人也是自己的孩子。
还有她那个后爹对她娘很好，他们在一起活的也很好，而且两个人也不是在她爹死前在一起的。
隔壁那个大娘就会胡说八道……”
阿元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絮絮叨叨的说着，杏子也跟着补充。
老杨氏搂着阿元，没什么精神的半躺在哪儿，一直到阿元说完，她才捋着阿元的头发问两个孙女：
“你们又怎么肯定那个黎甜说的，就是真的呢？
有的事不止要看，要听，还要多听，多看，自己判断才能知道真假，但也不会次次都准的！”
奶奶的手粗糙厚实但很暖和，阿元眯着眼很享受的模样：
“那我回头再打听打听叭。”
杏子看她那么舒服，也凑了过来：
“我也要！奶奶也给我个摸摸呀！”
老杨氏眯着眼，眼前模模糊糊的，只能摸索着找，大手摩挲着两个孙女的小脑袋，没一会儿就成功把她们都哄睡着了。
看不清东西的老杨氏，性子突然变了很多。
一家子都很不习惯，但在孩子们眼里老杨氏一直都是个好奶奶，只是最近更好了，没有老是冷着脸，其他的一点区别都感受不到。
但是大人们是知道她的，老杨氏要强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与其说她是性子变了，不如说她是因为眼睛坏了，觉得自己没用了，心气也散了。
但人就是活一口气呀，这样下去不就完了嘛！
几个妯娌相互看看，说不出的愁，只恨那个药不能一次把婆婆治好。
她们家是难得的，没什么婆媳之间的争斗，而且她们都很喜欢婆婆当家，什么都不用操心，听她的总没错。
说真的就这样的家换她们任何一个，日子都得过得稀碎，可能被骗的时候这个家就得完了。
也亏了老杨氏又主意，只有老杨氏在她们才能有个主心骨，一家子才能拧在一起，往一块使劲。
但怎么劝她呢？怎么让她知道就算她全瞎了，这个家没了她还是不行呢？
几个媳妇想了大半天，等做晚饭的时候，终于凑出了一个主意。
东屋厨房老浮家爆发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妯娌之战。
“好你个赵小丫！你敢偷藏窝头！你还敢偷吃！你信不信我把你扔锅里烩白菜喽！”
李氏嗷唠一嗓子打破了老浮家晚上难得的一会儿安静时候。
赵氏也大声骂道：
“我偷吃怎么了！我偷吃怎么了！你骂什么骂！你再说我就一勺子蒯死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少了半碗粥就是被你家孩子喝了！”
李氏大骂：“你放屁！那是王六娘给她家杏子吃了！”
王氏怯怯懦懦的说着：“大嫂我可没有，三嫂都看到你了，你怎么还能诬赖我呢！”
李氏震惊的捂着胸口后退：
“好你个王六娘！你居然敢拿耙子倒着耙打我！”
赵氏嗤笑道：“那叫倒打一耙，嫂子这字儿认了可真跟没认一个样，没得惹人笑话！”
“嗷！”李氏大叫一声，“我要撕了你们炒了吃！”
噼里啪啦的什么摔不坏的桌子板凳，擀面杖砸了一地，反复就摔这几个，那声叫个大啊。
北屋睡的正香的祖孙三人激灵一下就醒了。
老浮头和一群孩子都在拍老杨氏：
“你快醒醒啊！你快看看你儿媳们，为了半碗粥一个窝头打起来了，这怎么弄啊？
我就说还得给她们分吃食，你还懒得管，这可咋整啊！”
老杨氏脑子还懵呢，就凭着直觉一巴掌呼老浮头脸上了：
“你干啥吃的！拦她们去啊！骂她们啊！
我还能指望你干点什么！这个家离了我还能行了，就你们这一个个的，得把日子过得稀碎！
三岁娃啊！为了那么点东西也能呛呛起来，活不起了是吧！
老娘鞋呢！”
老杨氏踩了好几脚也没踩到鞋，又邦邦锤了老浮头好几拳。
“这儿呢，这儿呢！”老浮头赶紧把鞋给她穿上，扶着她边往外走边说：
“你又打我！又打我！那能赖我嘛！我说她们也得听啊！”
这话说的老杨氏就手痒。
阿元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看老杨氏走了还挺伤心的控诉着：
“奶奶不搂我了！你不爱我乐！”
杏子跟着赖叽的哼唧。
老杨氏那叫个气：“搂个屁！大的大小的小，没一个让老娘省心的！”
老杨氏被老浮头扶着气势汹汹往外走。
噼里啪啦连骂带打，从上到下收拾一遍，老杨氏那股火气反而消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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