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佑知道，这位格外仰慕娘亲的“玉姨”，是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么明白。
一个人是不可能被另外一个人所定义。
玉姨的意思是，乌乾此人，可利用，不可真用。
目的达成过后，立马抹除，以免日后招致祸端，但也在侧面印证了她对乌乾的另一层评价。
这人是真能干出大事！
沈仙佑微笑道：“玉姨，你大可言尽于此，这年还没过呢，我不想谈杀伐过重的事，以免坏了喜气。”
“圣上英明。”
主仆二人继续拿起筷子吃着年夜饭。
旁人并未插嘴，也懒得去插嘴。
临近子时，大部分女子都在院外放着烟花，气氛十分欢乐和谐。
沈仙佑和白清寒则坐在朝龙宫最高的屋沿上，小俩口荡着双脚，俯瞰着整座云京。
白清寒没来由地说道：“子时一过，就是朝龙二年了。一年之间，天下四洲，皆因你我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朝龙二年，将是格局变革更大的一年。”
“你那玉姨的考虑，我觉得颇为正确。”
“切莫夜郎自大！”
沈仙佑颇感怪异：“你们哪里看出来我现在变得很自大了？”
“对乌乾的利用漠不关心，这不是自大？”白清寒问道。
“这可不是自大，一个三十来岁才坚定信念的人，能有多大气候，我是单纯没把他当回事，因为翻遍史书有一个规律，像乌乾这种为大义而揭竿者不在少数，可真正能走到最后的，往往不是那些人，而是坐收渔利之人。这次，也是一样。”
沈仙佑感觉，这甚至不能说成是规律，而是定律。
其实对一开始利用乌乾起事，来搅乱魏地的举动，白清寒感到非常不安。
因为像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例子，实在太多太多。
但听沈仙佑这么一说，也就没那么多担心了。
而且，自信和自大是两码事。
沈仙佑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意气风发：“咱们退一万步来说，乌乾只是一个靠着大玄海商撑起来的货色，能和一尊妖族帝君扶起来的我相比么？”
“我一切的自信与自大，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你。”
“正是因为有你在，让大玄三线开战，我才会那么有底气！”
白清寒一想，三线开战……确实如此。
纵然西牛贺洲和南瞻部洲，尚且没有大玄的真正主力涉足，但如今的暗中较量已然十分汹涌。
东胜神洲的五雷道脉被毁灭过后，局部战争愈发频繁。
换做十年前的大玄，内部恐怕早已风声鹤唳，而现在朝野内外都知道，当今圣上够本事，身后的那位白夫人更有本事。
沈仙佑笑着打趣道：“白仙姐姐，现在我可没怕，你别先怕了。”
“我怕什么怕，只是心境与以前略有不同而已，本质是不想让你再承受风险。”
白清寒说：“原本我的想法是，等到明年六月，我放在北俱芦洲的妖族主力完成整备后，分两路大军经大玄和东胜神洲南下，啃掉魏地这个皇朝。”
“可这么做的话，人族和妖族，从今往后，就真的至死方休了。”
沈仙佑明显不愿出现这种情形。
既然要做整个人族的君主，那就必须对整个人族进行考量。
这块土地，有可能与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都有所不同，但这个猜想，目前尚且还没有被印证。
白清寒好奇道：“你不妨先和我说说你的猜想？”
“事以泄败，咱们现在还是别说为好，要不然到时候可在你面前丢人了。”沈仙佑神秘兮兮道。
白清寒没好气道：“在我面前还当谜语人？”
“哎呀，咱俩还计较这些干什么。而且现在离子时守夜还有一阵，咱们真就在这屋檐上赏这冷飕飕的风雪？”
“那咱们回去暖会被窝？”
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纵然如今不必在意气候上的变化，但从风雪中回到堪比春暖花开时节的寝宫中，身躯都难免的放松下来。
但不到一会儿，就开始大汗淋漓。
……
朝龙二年，正月初一。
守夜过后，沈仙佑于太和殿接受百官庆贺，且对去年内阁拟好的封赏名单进行正式敕封，名单上的人，都是在朝龙元年有过功劳的人。
涉及范围不止朝堂，那些宗门势力、诸子百家亦有不少。
但是，最为重要的，是对四条真龙的正式敕封。
大玄皇朝之外四海，已成四龙封地，池心珠从东海龙君进封王位，高于皇室藩王，萧灵珑为西海龙君，设西海龙君府；红月为北海龙君，设府；青玉为南海龙君，设府。出自昆仑山的雪色真龙获赐皇姓，并赐名凝冰，设龙君府于云京，执掌陆地一切水域，皆为正一品。
在这个基础上，再设龙佑府，沈仙佑亲掌，负责大玄海内宇外一切军机大事，六部之中的兵部彻底沦为参谋衙门。
不过好处在于，兵部尚书必然占据内阁席位，是为了权力平衡，也是让兵部能在军事上做出一些有效提议，但臣子官员调动一兵一卒，如今都需要经过龙佑府。
军事上的集权，也意味着大玄从正月初一开始，随时可以去发动一切规模的战争。
而藩王宗室的制约权再次被加固，这无异于另外一种形式上的削藩，但藩王们却是可以接受，因为这只是把竞争制度放入了宗室内，比起废代王的手段要温和太多。
当天下午，龙佑府的牌匾正式被挂上，位于朝龙宫九丈之下。
大玄皇朝的权利变动，让其他统治势力无不眼红，尤其是魏帝父子。
因为这对臣子的权力予取予夺，皆由沈仙佑一人决断。
自己这边……哪怕罢个三品官，就会有老臣站出来指着皇帝鼻子骂，要不就是带着一大堆人死谏，而魏帝父子也没机会真正去杀一些重要臣子，他们家的皇朝权力格局完全固化，一个世家占领一个领域，分工极其明确，而皇室子弟目前过于废物，与大玄宗室天差地别。
更何况，那个乌乾已经成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得靠着臣子们去剿抚。
这也导致魏帝父子在过年时，头上都得顶着一片阴霾。
明知道是大玄借用海贸名义扶持乌乾，眼下却没有一丁点的反制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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