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希崇不是个傻子，再说李存礼这弦外之音也是明晃晃地摆在那里，他只是一时间没想到李存礼会这样直白地把话说出来，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二哥的势力早成了气候，如今又得了那一位的支持，想要动摇他的地位只怕是千难万难。”
倒是不难听出马希崇的话语之中对马希声是颇多怨怼之意，想来整个活儿兄弟二人果真是如李存礼猜测得一般并不和睦。李存礼微笑道：“听你的语气，是与马希声有些龃龉了。”
“我蒙大哥照顾得多些。”马希崇淡淡道。“二哥自然看我不大舒服，原先大哥尚在的时候倒是没什么，现下大哥成了庶人，他免不了要时常来与我抖抖威风。”
听见他这对马希声毫不掩饰的怨气，李存礼便知道马希声是已然动摇了，只是他现如今倒是不疾不徐起来，总要让马希声知道马殷这么多的儿子之中他们选择了他并非是因为他马希崇有多么值得交付信任，而是因为他现下是最合适的一个。
见李存礼但笑不语，马希崇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也知道引了外人来替他争夺这个楚王的位子便是把自己的命息都交托在别人手中，更像是把父亲的是基业拱手相让。然而来得是李绛璎，是李唐正朔，他父亲的这楚王的名号现在本也已经不复存在，既然都是指望着旁人给一个楚王的名头，那这个唐皇是张子凡还是李绛璎又有什么区别呢？
况且楚王的位子虽然很好，总也要到了自己的手里才算是真的很好。马希崇可不希望再过着被马希声压着一头的日子，马希声在外人面前是个天真烂漫的公子哥儿，对着他这些弟弟们可没什么好颜色。
马希崇知道，这该是他拿出诚意来的时候了。
“承蒙殿下青眼。”他对着李绛璎肃然一礼。“远峻不才，但也愿报效殿下，更绝不负素素的一片心意。”
他倒是乖觉。
李绛璎颔首道：“而今便先要有一桩事情交付于你。”
这是要投名状么？马希崇心念一动，毫不犹豫道：“殿下请讲。”
李绛璎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来。
“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青素大婚之前你得先将她在你这里的消息藏严实了。总归你是楚王的儿子，这点本事应当还是有的吧？”
马希崇一怔，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有多难，恰恰相反这件事对他来说还算是简单，他不解的是此事听上去对李绛璎没有任何裨益，李绛璎却是一副分派任务给他的模样。
李绛璎见马希崇看似不解，道：“一时间自然没有什么要你做的，弑父杀兄的话我便是敢说你也不敢照做，只要护好了青素，来日你便是徐知诰的女婿，这一条却是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的，所以才要把此事交给你。”
言外之意便是只要马希崇尽心尽力护好了徐青素，来日在李绛璎的斡旋之下他便不会得罪徐知诰而是能够将这位吴国现如今第一权臣拉拢过来，而要是处理得不够好，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也是不言而喻。
见马希崇一脸郑重地点头，李存礼适时插言道：“我会给马公子留下几个帮手，他们都精擅易容之道，便是有人见过徐姑娘也不会能认出她来，马公子要做的便是提防着你哥哥察觉出什么不对，若是他把张子凡和李星云的人马引了过来，你可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语气严峻，马希崇连忙点头示意自己牢记在心。他当然没有将徐青素直接带回宫里去，一来是以他如今的势力在马希声眼皮子底下来个大变活人实非易事人，二来他与徐青素来日若是真的成了那当然是一段佳话，不然的话一顶私相授受的帽子压下来也是谁都不好过，马希崇已经看出李绛璎对徐青素的重视之处，不肯让李绛璎有机会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轻慢了徐青素。
将李存智几个心腹手下留给了徐青素，一行人这才出发去了娆疆。那块私印却是没有再带在身上，让马希声知道了他弟弟的私印忽然出现在楚国与娆疆接壤之处，马希声是必然起疑。
马希声与张子凡这样的关系，定然知道娆疆的要紧之处，骤然有人不愿声张去了娆疆，且不说这是个再打压马希崇一回的好机会，单单是娆疆这两个字便足以引起马希声的警惕。
李绛璎既然要扶持马希崇，就绝对不会为他留下这样的破绽。
而混过这松散的边防对于他们来说也绝非难题，不过是充作几个从外地来听娆疆神秘想要一探蛊毒之道的少年人便是了。娆疆与楚国之间向来算得上是相安无事，马殷想必也知道现如今万毒窟同唐室之间的关系没准要比他们之间更紧密些，自然也不会摆出让娆疆难过的姿态来。
娆疆的风物，同中原是大不相同。李绛璎一路看着新鲜，她出了楚国便不肯再坐马车了，南地的民风终究是要保守了许多，叫李绛璎一路上都是气闷不已，如今在娆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引人注目，她当然不会再委屈自己，况且在娆疆要做的事情太多，全数骑马倒是快上不少。
进了娆疆李存礼便去打探万毒窟的事情，李存智看着四下里总是一副慨然神情，他心有戚戚焉道：“我上回来的时候整日里都要戴着面具，这娆疆又是瘴毒湿热之地，这张脸是险些不能见人了。”
李存礼知道他那些面具的透气性都好得很，闻言不过是一笑，道：“这娆疆于我们可是再陌生不过，一切都还要仰仗七弟。”
李存智道：“那万毒窟的小妖女如今在娆疆恐怕也已经成了气候，来这里首先便是要小心她些，她对李星云可是忠心耿耿，便是一开始有些目的，那李星云前番也在娆疆做足了工夫，博取了不少民心。”
李绛璎不过冷笑，若是她曾如李星云一般做了那许多事情，眼下早已趁着娆疆一地一统南地诸侯终结乱世了，哪里还有今日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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