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在侧的星使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主似乎对此人颇为重视？"
陆星云轻抚袖口的星纹，淡淡道："跳梁小丑罢了。"
这些年来，关于大殿主许诺钱战先殿主之位的传闻，他早有耳闻。
以他谨小慎微的性格，自然将钱战先视作潜在威胁，早在三个月前就命人搜集了关于此人的所有情报。
然而经过详细调查后，他发现钱战先虽已晋入神帝境万年有余，修为却停滞在初期再难寸进。
修炼的玄功卡在第六转已逾千年，最近一次闭关冲击瓶颈又以失败告终。
加之其性格鲁莽冲动，曾在议事殿上当众顶撞三殿主，在剿灭黑煞盟时又因贪功冒进导致麾下折损过半。
只堪为冲锋陷阵的猛将，绝非运筹帷幄的智者。
经过这番分析，陆星云在玉简上批注"不足为虑"四个朱红大字，认定此人难成气候。
今日护卫来报钱战先造访时，陆星云正在观星台推演天机。
听闻此讯，他手中捏着的星算玉筹微微一顿，颇感意外。
他暗自揣测：以钱战先的心智，怎会有此等胆识主动来访？莫非背后有高人指点？想起钱战先那位足智多谋的兄长钱归后，陆星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又或者先前调查所得，都是此人精心伪装的假象？这个念头让他放下玉筹，决定亲自会一会这位"莽夫"。
带着这些疑问，陆星云当即决定亲自接见。他特意换下修炼时的素袍，穿上象征殿主身份的星辰法衣，又在殿中点燃能宁神静气的龙涎香。
几番言语试探下来，当谈及"大殿主近日可曾召见"时，他敏锐地捕捉到钱战先眼角细微的抖动。
当故意提起"听说钱归后大人最近在参悟太虚剑典时，对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座椅的节奏明显乱了三分。
通过这些细节，他已然摸清对方底细——钱战先确实有所长进，会掩饰情绪了，但终究本性难移，难成大器。
至此，陆星云彻底放下戒备，认定此人不足为虑。
回到居所的钱战先面色阴沉似水，沉重的脚步声在回廊上回荡。
护卫们见状纷纷低头退避，彼此交换着眼色，便知此行又未能如愿。
即便未起冲突，想必也没讨到便宜。对此众人早有预料，并不感到意外。
倒是那些驻扎在附近的神卫军与周边居住的青年才俊们，透过窗棂见钱战先吃瘪的模样，都在暗中窃喜。有人甚至以茶代酒，举杯相庆。
实际上，钱战先虽不善谋略，却也不至于如此喜怒形于色。若他有意掩饰，完全能够控制情绪不露破绽。
但此刻他毫不掩饰的阴沉脸色，甚至略显夸张的沉默姿态，临进门前还故意将佩剑重重砸在兵器架上——这实则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既是给那些暗中观察的各方势力看，更是给几位殿主看的。他深知繁星宫周围必定布满了各方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传到该听的人耳中。
正如钱归后所授之计，既要表现出适度的不甘，让大殿主看到自己的野心；又不能显露过多怨怼，以免落人口实。
从效果来看，钱战先勉强达成了目标，只是手法仍显生涩，情绪的收放还不够自然。
一回到住处，他便疾步走向书房，途中粗暴地推开上前伺候的侍女，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随即急不可待地激活传讯玉符，向正在北境巡查的钱归后汇报详情："兄长料事如神，那陆星云果然..."
此时，顾无天已回到西厢房中。他先是仔细检查了房间各处，确认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后，才在窗前盘膝而坐。
窗外一株千年古松的枝影投在青石地上，随风微微摇曳。他闭目调息，实则是在细细回味陆星云的每个细微动作——右手持盏时小指总会微微翘起。
每说三句话就会不自觉地整理一下袖口；当谈及敏感话题时，瞳孔会有几乎不可察觉的收缩。
这些看似随意的只言片语中，"天选之人"四个字被陆星云刻意含糊带过。
提到大殿主时语气中那一丝几不可闻的波动；还有那些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小细节，比如当侍女不小心碰倒香炉时，陆星云眼中转瞬即逝的杀意。
顾无天需要从这些琐碎信息中抽丝剥茧，拼凑出关于这位七殿主的更多线索。
这番推敲确实有所收获。通过分析陆星云的言行举止，顾无天得出几点重要判断。
首先，大殿主对陆星云的赏识毋庸置疑——赐予的星辰法衣用的是最上等的天蚕丝，腰间悬挂的"太虚令"更是仅次于殿主令的信物。
但封其为殿主的原因，恐怕不止于此。当自己暗中施展"洞虚之眼"观察时，发现陆星云眉心隐约有金色道纹闪现，"天选之人"的身份或许才是关键。
其次，当陆星云谈及与其他几位殿主关系融洽时，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有微妙变化——左眼眨动的频率突然加快。
语气也出现短暂停顿，像是刻意控制着什么。这些细节暗示，实际情况恐怕不如他所言那般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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