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二十五岁那年,擢升大理寺少卿。
一路从江南来京赴考,再到如今身居高位,谢迁唯有一件心病。
那就是找到妹妹谢徽宁。
当年谢父谢母意外离世,谢家二叔因一己之私,将幼妹徽宁拐骗出府,后来二叔付出应有的代价,可徽宁再也没有回来,这些年毫无踪迹。
谢迁从未停下寻找妹妹,一日没找到,谢迁就一日不成家。
这些年他多次婉拒上峰和同僚的家中示好,无意婚约,大理寺的同僚们都叫他冷面判官。
谢迁从大理寺回到谢府不久,就听下人来禀报说是叶沅到了。
谢迁闻声敛眉,“她怎么又来了?”
随从墨竹:“……叶姑娘听说大人最近忙着城中杀人案,恐怕无暇用食,于是送了些菜食过来。”
谢迁目光往外一瞥,略过院中石桌上的餐盒。
“你收了?”
墨竹小声道:“叶姑娘很有诚意,小的不知该如何拒绝……”
谢迁冷嗤一声,“再有下次,你跟叶沅一起回去,你去做她的奴才。”
墨竹不敢,“大人,墨竹错了。”
墨竹只好灰溜溜拿着银子回前院,将银子交给叶沅。
“多谢叶姑娘好意,大人说……定要奴才将银子交给姑娘。”
叶沅怔愣,“我不是来要钱的,只是大人当年帮了我,我……”
对上墨竹为难的眼神,叶沅脸上火辣辣的,她动了动唇,“我只是来送东西而已,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叶沅脚步匆匆出了谢府。
她心里还默默补了一句。
她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谢迁了!
当年叶沅父亲是京兆尹手底下的衙役,结果在追凶途中,那嫌犯意外身亡,最后查出那嫌犯根本就不是凶手,死者一家就此讹上了叶父。
叶父被关牢狱,叶沅走转各处,去求曾经的父亲的上司和同僚叔伯们,可没有一人愿意帮他,都是想着死一个叶父,这事儿就了了。
叶沅在大雨里被推出衙门,谢迁就是这时出现的。
谢迁帮她父亲洗清冤屈,那嫌犯早就身患恶疾,活不长久,干脆假装在被叶父抓捕途中,跳河而死,还能给家里妻儿谋求些钱财。
后来谢迁帮助叶家父女洗清冤情,可叶父在牢狱中受了重伤,没多久便旧伤身亡了。
叶家只剩叶沅一个孤女。
她在京中认识的人不多,谢迁算是其中一个。
叶沅回到香料铺子,她沮丧坐在檐下。
当年绝望之际,谢迁帮了她,少女情思便控制不住从细丝缠成藤蔓,到现在已经无法割舍。
日子还要过下去,叶沅很快振作起来,没一会一个小丫头就摇摇摆摆抱住了叶沅。
“叶沅姐姐。”
叶沅反手就抱住萄萄,“哎呀,小萄萄要去哪里呀?”
萄萄家就住在叶沅附近的巷子深处院子里。
萄萄奶声奶气,“刘婆婆要带萄萄去看病。”
叶沅担忧,望向走近的刘婆婆,“是又不舒服了吗?”
刘婆婆:“我带萄萄去看看眼睛。”
叶沅嗯声,摸了摸小家伙脑袋,“去吧。”
萄萄乖乖贴了贴叶沅的脸,“那我走啦。”
叶沅望着祖孙俩离开的背影,抿紧了唇,她与谢迁天壤之别,情爱虽重要,但比不过生计。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等到了除夕那日,京城被大雪覆盖。
叶沅早早就关了铺面,打算去与刘婆婆和萄萄吃羊肉汤,撑伞走出铺子,前方却骤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谢迁撑着伞,才从对面一家酒楼里出来。
猝不及防的一眼对视,叶沅立即移开眼。
而对面的男人漠然收回视线,便上了马车。
马车自她身边经过,没有停留。
然后叶沅还是没忍住转过身,看着那马车逐渐远去,消失。
叶沅心里空空的,她继续朝前而去,去了萄萄她们的院子。
小萄萄眼睛还是没有好转,见到叶沅姐姐一来,十分乖巧地给姐姐倒茶。
叶沅心里难过渐渐消散,她抱起小姑娘,“萄萄真是个贴心小宝贝。”
小萄萄咧嘴笑着。
除夕过后又是新的一年。
叶沅已经十八岁了,疲于生计,她暂且没有成家的打算,只想将这香料铺子生意做好,日后有钱在手,心里安稳。
如她所愿的,生意开春过后就翻了倍,同时引来的还有祸患。
叶沅在去西市买香料原料时,被同行盯上,若非有谢迁及时出现,叶沅今日难以脱身。
叶沅已经许久没见过谢迁了。
不远处的几个壮汉倒在地上哀嚎,“大人饶命,小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谢迁来到叶沅面前,他声音沉厚,像极酿了多年的女儿红,“没事吧?”
叶沅骤然红了眼睛。
谢迁居高临下,没有错过叶沅脸上的异样。
他唇角微抿,“我让墨竹送你回去。”
叶沅咬着唇,“你怎么在这?”
谢迁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正巧出来办案。”
叶沅低低哦了一声。
谢迁蹙了蹙眉,“上马车,送你回去。”
叶沅摇头,“男女授受不亲。”
谢迁却蓦地嗤笑一声,“现在你来跟我说这些?”
叶沅脸上一红,眼中布满羞愤地瞪了一眼谢迁,“你!”
叶沅说不过他,转身就要走。
谢迁瞥了眼墨竹,墨竹连忙跟上去:“叶姑娘,小的送您回去吧。”
叶沅:“我不需要!”
墨竹:“嘿嘿,万一等会又碰到坏人了呢。”
叶沅:“……”
回到铺子的后院,叶沅坐在梳妆台前,她脸上还有没淡下去的红晕。
叶沅轻叹一声气,她趴在桌面上,手指在桌上写了个谢字。
这次之后,叶沅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谢迁。
还是那日她意外遇到了墨竹,墨竹才道,原来谢迁是去了外地办案。
叶沅心里异样越来越严重,她每日像是盼着什么,思念被她强压下去,可那些隐秘情愫如雨后春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冒了出来。
叶沅不想再这么苦等下去了。
她决定,等谢迁回京后,再与谢迁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她这一等,就等到了这年的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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