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跟强弩，都没能挡住这些怪物。
它们如同一只只灵活的虫子，爬上城墙，墙头上有滚木碎石如雨般落下，许多怪物被击中，落了下去，但只要没有碎成齑粉，就还能再爬起身来，动一动手脚，仍旧往城墙上爬。
眼看着那一张张可怕的，挂着腐肉的脸越来越近，城墙上许多守军即便强忍着不往后退，双腿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不能怪他们，对于未知又形容可怖的怪物，人总是会害怕的。
那些个脸——甚至不能称之为脸了，许多脸上没有皮肉，只剩了白骨骷髅，眼眶里的眼珠子被鸟兽吃了，有些还没有，掉在黑洞洞眼眶外头，一晃一晃的，看的人牙酸。
明明是白骨，是死人，可它们却比青面獠牙的恶鬼还要可怕，那双没有眼球的眼框黑洞洞的，仿佛也能看见人似的，跟它正面相对的瞬间，疯狂暴虐的杀意迎面扑来，让人不寒而栗。
城墙上头的镇西军都咬紧了牙关，双臂捏紧了手中的兵器，玩命似的挥动着长矛把这些怪物往下捅，可到底捅得不如他们爬得快，有好些避开了长矛跟铁钩，已经翻上了墙头。
高逸手持一把长刀，横面朝上，贴着墙头一挥而过，刀光雪亮，被他砍中腿脚的怪物们，纷纷从墙头掉落下去。
其他人一见有效，也学着他砍那些东西的腿脚，普通士兵到底不如高逸武功精湛，若是臂力不够，相反会将刀卡住，一时间拔不出来。
有些怪物爬上墙头的时候身上的火还没有烧尽，士兵们不能靠近，反而被逼得连连后退，城墙上地方狭小，人又退不开去，到底是被那怪物扑到了身上。
一时间，惨叫声，砍杀声，刀光剑影中混杂着火烧的呼呼声，还有那些怪物发出的尖厉嚎叫，高逸的眼前一片火红，耳边只剩混乱，他全力挥舞着手中的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这些东西砍下去，再砍！再砍！
一只骷髅从火光中冒了出来，忽的一下扑向他，却被他身边的亲卫挡住。
那个十九岁的年轻士兵，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那骷髅的手爪捏碎了咽喉，他瞪大眼，眼珠子凸了出来，脖子里鲜血喷溅而出，嘴角也汩汩冒出鲜血，但还是奋力抱住身上的那具骷髅。
高逸听到身后动静，扭头一看，眼中几乎沁出血来，他双手挥刀，将那骷髅的头砍飞出去，可人已经没了气息。
身后又有骷髅爬了上来，高逸来不及再看地上的亲卫一眼，正要转头再战，就看到一道影子从旁边闪电般飞来，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一条长鞭疾风般横扫而过，将爬上城墙的那些怪物们纷纷抽飞出去。
高逸忙转头看去，眼睛陡然睁大。
竟是杏娘！
她束了发髻，穿了盔甲，在脸上涂了泥灰，双手各握一条长长的鞭子，站在墙头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墙上仍在往上爬的那些怪物。
“杏……”高逸刚喊出一个字，意识到不妥，把剩下的那个字吞了回去，奔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杏娘子双目隐隐泛出红光，她轻声道：“娘子说过，留我在安西关，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如今，就是这个万一了！”
“国公爷也来了，在那边。”
她说着，一抖手中长鞭。
高逸忙转头去看，果然，镇国公在另一边，手中长刀舞得虎虎生风，把从城墙上爬上来的怪物一个个砍成两半。
比起镇国公，杏娘子手中的鞭子明显更为强大。
她双手一抖，那长鞭似乎能衍生出无数分叉，纵横交错，把爬在城墙上的骷髅们一个接一个卷起，再掼在地上。
那长鞭仿佛化作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怪物们拦下了。
城墙上的守兵们看到这神奇的一幕，忍不住欢呼起来，他们纷纷忍不住看向那个身材瘦小的士兵，猜测他的来历。
高逸见杏娘子能制服这些怪物，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可杏娘子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也不过是写写字，配配药，再就是跟医师们论论古方，他心中喜爱她，实在不忍让她面对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
“……要不要紧？”
高逸捏着刀，站在杏娘子身边，悄声问她。
“无妨，不过是些人傀。”
“人傀？”
“嗯，娘子没跟你说过？早年，在圆觉寺我也曾亲眼见过一回，是用死人做出来的，但我那一次看见的，没有今日的这些厉害。”
“我听说过几回，原来这就是人傀。”
高逸点了点头，虽然听过，但从未见过，好在杏娘子认识这些东西。
“人傀要怎么杀？”
“这我也不知道，若是当初细细问过娘子就好了，不过，我想，把它们都掼碎了，总归是不能再爬起来了吧。”
“不过……”
“不过什么？”高逸看她一眼。
杏娘子面色凝重，“这么多人傀，定然有人在后头操纵，不把那个人找出来杀了，只怕这些东西会无穷无尽。”
高逸面色一僵，的确，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死人了，若是接下来的死人都被弄这种东西，他们如何能守得住安西关？
“是，得想个法子，找出幕后之人。”
杏娘子点点头。
而且，她没有跟高逸说，怕说了会让他担心。
安西关离玉门山太远，她离自己的本体太远。
虽然一时能阻止这些人傀，但时间久了，她怕自己的灵力有限，支撑不住。
……
离安西关不远，土番军莫约几千人，也远远注视着安西关。
领兵的大将骑在马上，看到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原本上了城墙，又被纷纷击落下来，不由焦急道：“道长！这东西不灵啊！”
因大王妃说了，一切都以这位道长的命令为准，他才捏着鼻子，同意让出了近一千人去送死，死就死了吧，还让他们曝尸荒野，被野兽啃食。
若不是因为这位道长说一切都是为了炼制出能出奇制胜的法宝，他哪能让这道人如此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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