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厂长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手里的大黑杆雪茄燃得正旺,烟雾熏得他眯起了眼。他听着山娃的话,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那点惊慌慢慢变成了敷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后背往椅背上一靠,忽然就笑了,那笑声干巴巴的,带着点自嘲,又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指责:
“财务上的事,我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也就你懂。你说咋办就咋办,只要不出纰漏就行。要是银行那边真出了岔子,山娃啊!你可得负责,难辞其咎啊!哈哈哈!”
最后那几声笑,像砂纸蹭过铁板,刺耳得很。
山娃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闷得发慌。他知道曹厂长这话里的弯弯绕绕,无非是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可他看着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增产创收”的锦旗,还是把那点不快咽了回去,下一秒,就苦口婆心地劝道:
“曹厂长!承担责任是小事,真要是给厂子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那才是大事。就从这次调账、改报表来看,咱们厂现在的经营形势,藏着天大的风险,要是不赶紧采取措施,后果不堪设想啊!”
“哎哟!瞧你!又来了!又来了!”曹厂长瞪着眼睛说着,立刻皱起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股子敷衍劲儿更重了,下一秒,悻悻地说:
“多大点事啊?我听明白了,不就是销量增长了,回款率比去年降了20%吗?汪海枫副厂长说了,今年市场疲软,回款慢是正常的。我看啊,回款是费劲了点,可咱们销量涨了30%还多,这点回款的缺口,还补不上吗?”
他这话一出口,山娃只觉得胸口和右腹的疼痛感猛地加剧了,像有多个小石子,在脏腑里碾着,疼得他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自己是急火攻心,胆结石又犯了。他咬着牙,一手死死捂住胸口,一手夹着烟,指节都泛了白,却还是耐着性子,掰开揉碎了给他算着说:
“曹厂长!您这话理解得太偏颇了!我给您举个例子——假如咱们有100万的销量,回款率80%,那实际收入就是80万;现在销量涨了30%,变成130万,可回款率降到60%,实际收入就只有78万!您看看,销量涨了,收入反倒少了2万!”
他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声音陡然拔高了些,继续说:
“再看积压的货款!100万销量,积压20万;130万销量,积压58万!这么大的货款资金积压,流动资金全被挤占压死了!到时候厂子没钱进原料、没钱发工资,只能停产放假,赚那点利润早被成本和费用,吞没得一干二净,亏损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后果,严重得很啊!”
一番话掷地有声,曹厂长脸上的不耐烦被僵住了,张了张嘴,竟被反驳得哑口无言。他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显得格外难看。办公室里静了几秒,只有蝉鸣在窗外聒噪。没过多久,可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又梗着脖子,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怒声怒气地说:
“得了得了!你这都是纸上谈兵的理论,不是实践!论嘴皮子,我吵不过你这个‘赵铁嘴儿’。咱不管那些虚的,只要产品拉出厂,就算销售了,货款慢慢催,不就得了吗?反正经销商是欠咱们的,又不是咱们欠他们的。”
山娃看着他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里那点火苗,“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他沉默了片刻,胸口的闷疼一阵紧过一阵,却还是压着火气,换了个角度劝说道:
“曹厂长!曹大哥!咱换个角度想——咱们的经销商都是一级批发商,他们把货赊给二级批发商或零售商,而二级或零售商,因为市场疲软,购买力低迷,货压在手里卖不出去,就造成了二次积压咱们的产品,等于变相转移了库存积压,二级或零售商欠着一级批发商的钱;而一级批发商收不回钱,自然就给不了咱们货款。这是三角债啊!
一环套一环,三角债一旦形成,我们再想催要货款,难度就更大了。咱们想催款都没处下手!作为工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厂子没了流动资金,拿什么周转?拿什么循环?就像一个人,血液停止了流动,何谈生存?”
“三角债!三角债!”曹厂长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道,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又怒斥道:
“难道因为怕三角债,咱就啥也不干了吗?厂子就关门等死吗?你别再说了!我听着就心烦!”
他大口大口地吸着大黑杆雪茄,浓烈的烟雾从鼻腔里喷出来,脸色黑沉沉的,像罩了一层乌云,死死地盯着山娃,话锋一转又说:
“还是说说服装厂的事吧!你到底想咋办?”
山娃只觉得一股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右腹的疼痛几乎让他直不起腰。他捂着肚子,胸口的暗火越烧越旺,再好的性子也被磨没了。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失望,声音冷了下来,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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