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穿透ICU厚重的玻璃门，走廊顶灯在傅书毓眼前晕开惨白的光圈。
她后背抵着冰凉的金属椅背，指尖还残留着周衍川手背上残留的体温——那温度正在监护仪的曲线里一点点流逝。
她抬眸的瞬间，看到宋晚音提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过来。
傅书毓正对上宋晚音关切的目光。宋晚音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棕色风衣，内搭蓝色衬衫。她的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而睿智。
“书毓。”宋晚音上前半步，声音温和而坚定，“我认识美国的一位华裔教授，他叫李承安，是脑神经领域的权威——我当年在哈佛交流时，跟他合作过课题。”
话音未落，电梯间突然传来皮鞋叩地的脆响。傅书毓抬眼望去，正见周晋大步流星走来，身后跟着踉跄的高跟鞋声。杨惠容死死攥着丈夫的西装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深灰布料里。
“小川怎么样了？”周晋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他目光掠过傅书毓哭肿的眼睛，最终定在宋晚音脸上。
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多年没见的前妻，周晋神色复杂。
宋晚音搭在傅书毓肩头的手忽然收紧。她迎上周晋的视线，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冷笑：“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年小川发高烧到四十度，你在拉斯维加斯陪新欢看秀的时候......”
话音刚落，她从公文包中拿出平板电脑。
“李教授看过衍川的影像资料。”宋晚音将平板电脑转向众人，CT片上蛛网膜下腔出血像朵狰狞的花，“他建议开颅前先做脑血管造影。”
这句话是看着傅书毓说的，却让周晋的定制皮鞋在地面划出短促的摩擦声。
杨惠容突然开口：“我们已经联系好私人医院里的医生，衍川毕竟是周家的掌权人，不能出一点差错……”
她尾音消失在周晋骤然收紧的手臂里，男人腕间沉香手串撞出沉闷回响。
周晋转向宋晚音时，声音突然低下来：“联系那个李教授需要多少？我让秘书现在打款。”
“不用。”宋晚音摇头拒绝，“我已经联系过了，李教授和他的医疗团队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
傅书毓站在玻璃窗外看着病床上的人，已经过了48个小时了，周衍川还是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傅书毓猛地抬头，看到宋晚音带着那位李教授快步走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手里提着一个厚重的公文包，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而专注。他的身后跟着几名助手，手里抱着厚厚的病历资料和影像片。
“这是小川的太太，傅书毓。”宋晚音给李教授介绍道。
“我知道，就是老钱的小徒弟吧。”李教授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
“你认识钱老师？”
“认识的。”
李教授继续说道：“我刚从会议室出来，和这边的医疗团队讨论完手术方案。”
傅书毓声音颤抖：“李教授，衍川他……还有希望吗？”
李教授点了点头，语气沉稳：“情况确实很复杂，但并非没有希望。他的脑部损伤主要集中在额叶和颞叶区域，虽然颅内压已经控制住了，但脑水肿的风险依然存在。我们计划在明天早上进行一场微创手术，清除部分血肿，减轻脑组织的压迫。”
傅书毓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哽咽：“手术……风险大吗？”
李教授沉默了一瞬，随即说道：“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尤其是脑部手术。但如果不及时处理，脑水肿可能会进一步恶化，甚至危及生命。我们会尽全力。”
傅书毓低下头，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就在这时，周晋也匆匆赶了过来。周晋的脸色凝重，眉头紧锁，目光在李教授和傅书毓之间扫过，最后落在ICU的门上。
他的声音沙哑而急促：“李教授，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李教授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目前来看，手术的成功率在40%左右。但即使手术成功，病人的恢复也需要很长时间，甚至可能遗留一定的神经功能障碍。”
傅书毓松了一口气，“有希望就好。”
李教授点了点头，换上防护服，转身带着助手们进了病房里。
……
下午，傅书毓被程彦叫去了警察局。
接待室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程彦将文件夹摊开在金属桌面上。
“货车司机王德发，肝癌晚期。”他指着诊断报告，“他儿子上个月出国留学的账户流水显示，学费来自境外匿名汇款。”
傅书毓的指甲在一次性纸杯上压出月牙形凹痕：“你的意思是那个大货车司机是故意撞上来的？”
周衍川之所以发生车祸，是因为那天在环城高速上，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撞上了周衍川的车。
周衍川避让不及，撞到了护栏上，而那位大货车司机当场死亡。
“撞你丈夫的那辆货车，行车记录仪显示司机是故意加速。”程彦调出银行流水，“王德发账户在事发前37天收到80万美元，汇款方是LY科技公司的张启明。王德发的儿子就是拿着这笔钱去留学的。”
听到这，傅书毓喉咙发紧，她急切地说道：“LY科技？那不是傅嘉良的公司吗？！”
“关键在这里。”程彦抽出出入境记录，“张启明汇款时正在瑞士出差，而就在上个星期——”他翻开第二份文件，“你哥哥傅嘉良的个人账户向张启明转账了等额资金。”
傅书毓的手指猛地收紧，纸杯在她手中变形，温热的茶水溅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程彦手中的文件，脑海中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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