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基为皇帝之前，每一任帝王都曾拥有自我意识。
但无一例外都在登基后被龙神所掌控，而后将龙帝这个概念集合为一体。
既然他说要杀死龙神。
也就是说这一任的皇帝，与真龙之间并不和谐。
甚至可能数千年以来，龙与帝的矛盾都在不断积累着。
只是在这一次才终于爆发出来。
“……”
“哈，既然要闹，倒不如闹得更盛大一些吧。”
……
晚些时候。
西凉州，荒海城——
城主府内，袁城主独自坐在院中。
夕阳逐渐沉入远处的黄土丘陵。
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枚皇族令牌。
“……”
拇指缓缓拂过那个扎眼的“唐”字。
当他在三天前的夜里，发现这块兀自出现在院子里的令牌时。
他的表情比现在精彩得多。
“你当真不知，这是谁送来的？”
袁元瞥了眼墙角处的阴影。
没有回应。
“唉，这可难办啊。”
手里像是抓着个烫手山芋。
收着不是，丢了也不是。
那两个老小子闯出的祸，终究还是牵扯到了他的头上。
你们真是要老子下去陪你俩啊！
袁元气愤的瞪了一眼那半块悬在树梢的玉珏。
忽然，他灵机一动。
把令牌藏了起来，又差人去叫来柳思卿。
自从上次柳府闹了一出后，袁元就将柳思卿接到了自己这府上。
柳锦梧关了几天，还是继续做他的荒海城司马。
而柳思卿则由他暂时收留下来，以免那蠢小子再起什么坏心思。
当然，知道些许内幕的袁元也还算理解。
毕竟身为庶出的长子，连同他那不受待见的妾室母亲都遭到家族冷遇，流落西凉。
如今被迫替那罪臣父亲照顾一个所谓的妹妹，而这个素未谋面的嫡女却还冠名新任家主。
他但凡不生点歹意，也算是条千古好汉了。
唉，这柳司徒也真是，端碗水都端不平，活该被砍脑袋呢……
“袁大人，召见民女所为何事？”
正吐槽着，身后的柳思卿已经默默出现在院子里。
“诶——都住多久啦，还是那么生分。”
“我都说是你老子的旧识啦，别那么规矩，成不？”
袁元笑容洋溢，两鬓的轮廓都被撑开了一个度。
“嗯……好吧，袁大人。”
“我问你个事儿。”
袁元表现得像是邻居家的老大爷似的，亲和的模样让柳思卿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您、您问吧。”
柳思卿下意识倒退一步。
“你认识萧家的女儿不？就是粗粗壮壮的内个。”
袁元直白的询问。
既然是在天京城待过的相府嫡女，那就肯定认识萧老头的姑娘吧。
“……！”
柳思卿的确认识萧凌云。
但萧家军作为骁龙叛军，其领袖萧凌云自然是绝对的叛国者。
同样，与萧凌云扯上关系的人也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她背负着母亲和父亲的希望，决不能因此葬送性命。
“不，我不认识。”
她面无表情的否认。
可在那一瞬间的迟疑中，已经被敏锐的刺史大人看出了端倪。
“……”
那道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
柳思卿没有表现出任何破绽，却始终感觉自己早已被眼前的男人看穿心思。
“哦——那好吧。”
“可惜了，我还想找个谈判专家让萧家军撤军呢。”
袁元遗憾的叹了口气。
“撤军？您的意思是……叛军就在西凉州境内？”
柳思卿惊讶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萧家的那个姐姐了。
最后听到萧凌云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从经过柳府外的杂报官口中得知的。
“西凉州？哈，那群家伙可就在荒海城外候着，随时要来剜我的脑袋嘞！”
这萧老头，咋养的，出了个那么暴力的姑娘。
虽然颇有怨言，但看在老交情上，他依然在朝廷的命令中假模假样出兵剿灭叛军。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老将军人缘太广，几乎所有部队都是佯装围攻，实际上放走了叛军一次又一次。
不过这些事，其他人并不清楚。
只当萧家军神勇无比，七进七出了。
“……”
柳思卿陷入了沉默里。
“好了，没啥事你去玩吧。”
袁元摆摆手让她离开。
反正想他想知道的事已经明了，何必缠着人家闺女。
于是在柳思卿不安的目光中，袁元扯下了树梢上的玉珏，随后快步离开了院落。
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的这些小伎俩早已被某些人看穿了。
这块令牌也一定是故意交给他，让他代替去做某种见不得人的脏活。
而会找上他，显然是知道他与被处刑的萧柳两位大臣的交情。
这段交情，对他而言既是线索，同样也是威胁。
“穿沙鬼。”
袁元眼看柳思卿离开后，朝着那处墙角招呼道。
一股夹着黄沙的强风吹过院落。
赤裸半身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哦，还有这个，拿好。”
他把玉珏和令牌通通塞给了男人。
“给谁？”
“叛军领袖，萧凌云。”
“……？”
穿沙鬼脸上的疑惑流于表色。
但袁元的表情并不像胡扯鬼话。
“你就不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吗？”
“我们尚且觉冬寒，更何况缺衣少食的乡下农人？”
“……”
穿沙鬼闭上嘴，接过了令牌和玉珏。
他好像明白了这个阴谋家想要做些什么了。
最后的夕阳消失在院墙顶部，象征夜色的阴影逐渐爬上他肉乎乎的脸庞。
“当他们拿不动锄头的时候，就不会再拿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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