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有点麻了，他是个有能力的，自然是看出来现在这种屠戮底层修士的严重后果。
弟子们不出山门，安全是安全，但是于成长不利，不经历风雨，不见生死，天才怕是也会碌碌。
弟子们出山门，就和抽生死签一样，不知道这一脚迈出去是生是死，死亡不可怕，恐惧死亡才可怕，便是能活下来成长起来，也是庆幸居多，剑心不再。
三年五年，十年五十年，对于剑宗来说都可以承受，但是时间再久一点呢？
没有了新鲜血液补充，剑宗落寞只是时间问题，尊者们能活很久，但不是永生不死。
他都不敢想，某年某天，他们几个老迈的尊者，独坐剑庐，看着有些破败的剑宗，黯然神伤。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现在，他们没有去做些什么。
怀安决定，再去一趟无序之地！
只不过，这次是他一人去，为剑宗，最后一次尝试，若是无进展，那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吧。
与其温水煮青蛙，不如爽利一些。
他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高高在上的剑宗居然能有今天的这一幕，能被袭扰的如此不堪，看似庞大的块头，却是腾挪都难。
怀安走之前嘱咐道，“若是我一去不回，剑宗可以此为由，强拉正道势力围剿镜湖！”
“此，算是剑宗与我恩情。”
......
来镜湖的路上，怀安特意没有走的多快，而是沿途多留恋了几日。
宗门年轻弟子们已经寻了一个由头撤了回去，早一天晚一天，影响不了剑宗。
但是对他很重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态，这次真的就是奔着赴死而来。
怀安有点厌倦了宗门的争闹，有点厌倦了同门之间的勾心斗角。
原本大家都在台面之下，你进一步，我退一步，说来还有着共同遵守的规则，脸面上都没有那么难看。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不知道是不是弟子们死伤的缘故，又或者其他，戾气重的很，从尊者到化神，从化神到元婴，不少弟子都是互相之间产生不少明面上的摩擦。
平时看起来那么直率、简单，只是因为还没有到这一步，触及到自己的利益，而现在，曾经笑笑就过去的小利，已经是有了些争抢，大利面前更是放开了你争我夺，这一切的都是他们这些尊者们开始的。
上不正，下必歪，剑修，也是修士。
这一路走来，他亲身体会到了修行界的变化。
越是靠近无序之地，越是能感觉到，曾经剑宗那么的高不可攀，正道修士的楷模，带领正道修士们赶走了魔修，拓张了无垠海，抵御妖兽，而现在全都变了。
刚出剑域的时候，修士们多半是谈论剑宗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心领神会。
走到了中途，这里已经开始有了公开场合三五道友谈论凌霄剑宗此时的情况，还有的隐隐暗示凌霄剑宗不仁不义。
快靠近无序之地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半点对剑宗的尊重，在不少修士的嘴中，巽风仙宗是为他们这些散修们开路的先锋，而剑宗则是狂妄、霸道、自私的反派。
怀安也是终于意识到了，持续了十多年的留影石，那些他们都一致觉得不会对剑宗造成多大伤害的东西，威力是多么的恐怖。
他在想，若是有一天，剑宗真的被打倒了，平日他看都不看一眼的散修们应该也会跟来丢几块石头吧。
越是靠近无序之地，他走的越快。
直到，站在了刻录着镜湖这两个字的巨石前边。
“或许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吧。”
......
怀安再次面对程平安，心中反而是平静了许多。
一杯灵茶也是拿起来就喝，没有半点要防备的意思，一声道友更是发自肺腑。
“镜湖的手段，令我大开眼界，剑宗万年来，遇到了从未有过的窘境。”
今天的怀安尊者与平时好像有了那么一点不一样。
程平安想过怀安此行的目的，唯独没有想过，居然是这样的展开。
“非我手段。”
“此行我来是带着诚意的，我愿意开诚布公，希望镜湖也是。”
“道友，真的不是我的手段，只是前人至圣的智慧，我等不及万一，不说这个了，既然开诚布公，还是直接说说你的目的吧。”
“收手吧，以剑宗与镜湖正中为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剑宗修士不入镜湖所辖，无序之地的修士也莫来滋扰我剑宗。”
怀安说的很真诚，说完之后，将第二杯灵茶一饮而尽。
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样，眼神坚毅，带着决绝，“若是无序之地不收手，那我们就鱼死网破！”
“我凌霄剑宗万年底蕴尽出，最后绽放剑修风采，人死，剑断，剑宗不复存在，镜湖同样与我们归于虚无！”
程平安倒茶的手顿了一下，好家伙，这是玩不起啦，要掀桌子？
是不是把人逼的太急啦。
理论上他是不怕掀桌子的，但情况不同了，他必须保持一个明面上的稳定，乱而不破才符合他的利益。
要的更多，那就需要烹小鲜一般的手法。
“道友此话说的有些早了，鱼死，网未必破。”
“说实话，道友你能来这一趟，我很高兴，但是刚刚的态度我很不喜欢。”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尊重，甚至不愿意喊我一声道友。”
怀安一愣，怎么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呢？
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
转念一想，这里是修行界，这里是镜湖，道理这个东西，从来是拳头大的对拳头小的讲的。
“我们预想一下剑宗之后可能会遭受那些情况，好让道友能有个心里准备，放下万年的骄傲，与我平等的交谈，而不是动不动就张嘴威胁。”
怀安被说的有点郁闷，他们现在是相对弱势的一方，要不是师尊突破去了，他能坐到这里来？
威胁，那是威胁吗？
你见过有人拿着自己的命，拿着自己宗门的未来去威胁别人的？
还不是你们做法太过没有底线了，他们不得不如此。
可又不能反驳什么，人家确实是站在实力的角度出发，说的这些话，怀安好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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