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炉里最后一簇火苗在寒风的叹息中黯然熄灭,仿佛一个王朝最后的余烬被无情踩灭。
最后一丝暖意被从门缝潜入的冰冷气流劫掠而去。
珂尔薇搓着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那寒意顺着血脉逆流而上,她的目光落在洛林沉睡的脸上,他安静得如同被冰封的湖面。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死寂潭水的石子。
瓦莲京娜闻言抬起头,猩红的血丝网罗着她眼底:“姐姐有办法吗,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珂尔薇想起自己14岁从那个名为‘家’的牢笼里逃出来,在希斯顿的贫民窟,像野草一样活了半年。
她卖过鲜花,替人照看过哭闹的婴孩,洗过堆积如山的餐盘,缝补过的破旧衣物……
她顿了顿,视线投向窗外那片叶塞尼亚铅灰色的苍穹。
“这里虽是异国,但底层生存的法则,大抵是相通的。总会有人需要廉价的劳力,我去碰碰运气。我们必须赚钱……赚到钱能给洛林买几片止痛药,或者一碗热汤也好。”
瓦莲京娜用力咬住下唇,半晌,她抬起头:“我……也能弄到钱。”
珂尔薇深深地凝视着她:“你是说,像我们第一次在街上相遇时那样,去窃取别人的钱袋?我建议不要。瓦莲京娜,一旦失手,我们会暴露的。”
“那……好吧。”
瓦莲京娜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如果是想弄吃的……城西的圣三一教堂门口,那有很多灾民,修士们会发放救济粮。还有城北的圣母堂,每天天没亮,就排起了长龙。”
她凑近些,呼吸带着冰冷的白气。
“最近叶塞尼亚帝国各处的粮食欠产 难民大量的涌入首都。逼的教会和市政厅没办法,所以每天都会发放接济,虽然稀薄但总能吊着命。”
“天不亮就去?”珂尔薇蹙起眉头。“那时候街上还有宪兵巡逻的啊。”
“所以才要赶早。”
瓦莲京娜比划着解释。“宪兵换岗时最松懈,领救济的人又多又乱,我们混在里面不会被注意到。”
她担忧地望向洛林。“等殿下醒了,总不能让他空着肚子。”
珂尔薇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今天晚上过了12点到凌晨,你去教堂领吃的,我去找工作赚钱。”
她从怀里取出那支空了的盘尼西林针管,小心收好。
“如果能找到工作,第一笔钱先买酒精和绷带。洛林的内伤……还需要更多药物。”
瓦莲京娜用力点头,忽然从布包里翻出半块干硬的黑面包——这是她珍藏已久的存粮。
“姐姐,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这个先垫垫,等明天领到救济粮还要很久。”
珂尔薇接过面包,用刀背敲了敲,坚硬如石。
她仔细地掰下一小块,在冷水中慢慢泡软,搅成糊状,轻轻端到床边。
看着洛林沉睡的侧脸,她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良久,最终还是不忍心叫醒他。
于是珂尔薇和瓦莲京娜将这一小碗糊糊一人一口的
屋外,教堂的钟声叮叮咚咚地响起,穿透寒冷的夜幕,宣告着深夜的降临。
寒风像悲伤的咏叹调,不断从木板的裂隙间涌入,无力地晃动着。
瓦莲京娜蜷缩在墙边,方才为了生存而强装出的镇定,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
疲惫、恐惧、还有那蚀骨的悲伤,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一闭上眼睛,桑丘叔叔那张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脸,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他总会像变戏法一样,把从童子军训练营食堂偷拿奶油面包塞进她怀里;会在她被训练营里的大孩子欺负时,挡在她面前,护她周全;会在她哭着想念父母深夜,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睡吧,小夜莺,有桑丘叔叔在,天就塌不下来……”
可天,终究是塌了。
就在昨天,在冬宫前,那个男人,在那尊火焰巨人毁灭性的炮火覆盖下,连同他驾驶的机甲,被炸得粉身碎骨。
“呜……桑丘叔叔……”压抑的哭声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珂尔薇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将这个哭得浑身剧烈颤抖的小小身影,紧紧地揽到自己并不算宽阔的怀里。
两人并肩依靠在洛林的床沿,床板上传来的洛林那平稳的呼吸声。
珂尔薇轻轻将瓦莲京娜布满泪痕的脸蛋按在自己单薄的肩头,另一只手顺着她瘦削的不停颤动的脊背,一下下抚摸着,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安抚一片在暴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小鸟。
“哭吧。”她的声音很轻。
“哭出来吧,瓦莲京娜……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这里没有别人。”
珂尔薇何尝又不想哭?
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唐吉诃德冲向火焰巨人决绝的背影;洛林瘫痪之后,那双曾经翡翠一下好看的双眼如今只剩下空洞与血红;桑丘最后的呼喊……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里翻腾,每当想到这些画面,她也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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