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簌簌落在玻璃上，林昭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句号。电脑屏幕映出她泛着青灰的脸，止痛药在胃里翻腾的灼烧感提醒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陪他完成毕业论文。
"学长，第二章的文献综述改好了。"她将文档拖进对话框，对着镜子练习了三次微笑才按下发送键。视频邀请立刻弹出来，画面里周叙白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修长手指转动着鎏金钢笔，身后是哥本哈根图书馆的落地窗。
"眼睛怎么肿了？"他的声音穿过七小时时差依然清冽如初雪。林昭慌忙将摄像头转向桌面的仙人掌："昨晚通宵查资料呢。"实际上癌细胞昨夜又作祟，她在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枕巾上都是揪下来的头发。
他们的聊天记录停在三个月前的凌晨三点：【等我拿到终身教职就回国】。彼时她刚确诊胶质母细胞瘤，在对话框里反复输入"我可能等不到那天了"，最终变成【好呀，我等你】。就像七年前他出国时，她咽下满心酸楚笑着说"我帮你照顾外婆"。
现在外婆的遗像还摆在飘窗边，老人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昭昭，你要等小白回来。"她当时不知道，颅内那颗定时炸弹已经进入倒计时。化疗让她失去味觉，却还记得外婆做的酒酿圆子，周叙白总说像她眼角的泪痣。
"昭昭？"屏幕突然晃动，周叙白皱眉凑近镜头，"你手在抖。"她慌忙把痉挛的左手藏到桌下，右手却被他截住："戒指呢？"她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无名指，那枚银色素圈正在典当行，换他上个月寄来的绝版文献。
"做实验怕刮花......"话音未落，视频突然黑屏。周叙白发来消息：【导师找我】。林昭盯着突然暗下去的窗口，想起医生说"肿瘤压迫视神经会导致突发性失明"。她摸索着吞下两片地塞米松，指尖碰到抽屉里的牛皮本。
那是周叙白大三参加机器人竞赛时的草图本，扉页有他遒劲的字迹：【给昭昭的嫁妆】。当时他熬夜调试机械臂，她在实验室煮泡面，蒸汽模糊了少年眼下的泪痣。后来他设计的家政机器人拿了金奖，却在她生日当天被富商千金买走专利。
"就当提前投资我们的智能家居。"他吻去她睫毛上的泪水，殊不知那个雨夜她追着货车跑了三条街，看着写有【姜雨柔】的专利证书在泥水里打转。就像现在，她听见视频重新连接的声音，却看见姜雨柔穿着他的毛衣出现在镜头里。
"叙白在洗澡。"千金小姐晃着红酒杯，锁骨处吻痕像淬毒的朱砂，"他说你的文献综述写得比ChatGPT还烂。"林昭的视网膜突然渗血，温热的液体滴在键盘上。她摸索着按下静音键，听见姜雨柔轻笑："对了，婚期定在下月初七，记得来当伴娘啊。"
衣柜里那件香云纱旗袍突然变得千斤重，那是周叙白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他说北欧的极光像她旗袍上的银线，等结婚时要带她去特罗姆瑟看真正的银河。现在那些银线正在她指间断裂，如同CT片上蛛网般扩散的癌细胞。
凌晨三点，止痛药开始失效。林昭蜷缩在飘窗上，颤抖着翻开牛皮本。第47页夹着两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是《时空恋旅人》的重映场。那天周叙白说"如果能回到过去，我要在幼儿园就给你送巧克力"，她却偷偷许愿要跳转到未来，看看他们有没有白头偕老。
手机突然震动，周叙白发来长达60秒的语音。她将听筒贴在耳畔，听见大西洋的浪声混着他的喘息："昭昭，我好像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背景传来姜雨柔的娇嗔，像一把生锈的剪刀绞碎她最后的听觉神经。
当救护车的蓝光划破黎明天幕时，林昭正用最后力气在牛皮本上写字。护工后来发现那些字迹全叠在周叙白七年前的笔迹上，仿佛两个时空在此刻相拥：
【2008.9.1 昭昭今天给我带了创可贴，说工科生要学会照顾自己】
【2015.3.18 手术同意书签好了，别哭啊小傻子】
【2023.12.24 极光真美，可惜你看不见了】
【2025.2.17 对不起，我等不到极光婚礼了】
注：故事通过时空交叠的笔记本、逐渐消失的感官体验、以及象征等待的极光等细节强化虐感。采用开放式结局，通过物象隐喻生死相隔的遗憾。文中医学细节参考胶质母细胞瘤患者真实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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