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医院走廊的玻璃蜿蜒成河，林星晚蜷缩在ICU外的长椅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纽扣。那是三年前陆景深衬衫上崩落的第二颗纽扣，当时他捏着她的下巴说："林老师，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爱上自己的家教吧？"金属边缘早已被体温捂得温热，像极了他掌心的温度。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绽开一朵猩红的血花。
六月的阳光在钢琴漆面上碎成星屑，林星晚第一次见到陆景深时，少年正将乐谱狠狠砸向落地窗。陆夫人领着她穿过满地狼藉，水晶吊灯的光晕里，他转过身来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刃，"又换新玩具了？这次居然找个病秧子。"
林星晚攥紧装着重度肺动脉高压诊断书的背包，露出程式化的微笑："陆同学，我是你的新家教。"她弯腰捡起散落的琴谱时，突然被攥住手腕。少年指尖滚烫，目光扫过她苍白的唇色，"这么弱不禁风，能活到教我毕业吗？"
后来她总在午夜惊醒，想起他扯开领带缠住她渗血手腕的模样。那天她低血糖晕倒在琴房，睁开眼时陆景深正将葡萄糖喂进她嘴里，喉结上的痣随着吞咽微微颤动，"林星晚，你是不是吸血鬼？"他恶狠狠地咬破自己食指，"要吸就吸我的。"
初雪落在咖啡杯沿时，陆景深把林星晚抵在琴键上。黑白键发出沉闷的轰鸣，他撕咬着她耳后的红痣，"跟我去维也纳。"窗外圣诞彩灯明明灭灭，映着她锁骨间他送的银链，吊坠里嵌着抗凝药的药片。她笑着推开他："陆同学，师生恋是禁忌。"
第二天陆夫人将支票拍在琴谱上，保养精致的指甲划过诊断书复印件，"林小姐的心脏，应该撑不过今年冬天吧？"水晶杯里的红酒泼在她新买的米色毛衣上，像心口炸开的血渍。监控视频里，陆景深看着"她"挽着陌生男人走进酒店，钢琴盖重重砸下的瞬间，她正在医院吸氧室咳出满纸巾血沫。
暴雨倾盆的深夜，林星晚跪在陆家雕花铁门前。电子锁发出冰冷的机械音，陆景深撑着黑伞走来，伞沿雨水串成珠帘。"不是要五百万才肯见我？"他踩住她浸血的裙摆，瑞士军刀划开她胸前的银链，"这么想要钱，怎么不直接卖身？"
药片滚进泥水里，她抓住他裤脚的手被狠狠踢开。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在雨中格外刺耳，陆景深转身时没看见她摸索抗凝药时痉挛的手指。管家举着伞欲言又止："少爷，林小姐她......让她死。"黑色迈巴赫碾过满地黄叶，后视镜里苍白的影子蜷缩成雪地里凋零的玉兰。
太平间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陆景深掀开白布时，林星晚胸口还别着那枚染血的纽扣。护士递来沾着血渍的日记本，最新一页写着："今天在琴房咳血弄脏了他的校服，偷偷藏了第二颗纽扣，像偷到了月亮。"
往昔画面突然清晰——她总在板书时按住心口，钢琴课后偷偷吞药，还有那夜他踹开酒店房门时，床单上大片暗红根本不是处子血。诊断书最后一页的日期是相识那天，医嘱栏写着：严禁情绪波动，预估存活期6个月。
陆景深抱起她轻得像羽毛的身体，腕表显示她停止呼吸的时间，正是他命令管家切断医院氧气供应的那一刻。窗外暮色如血，他忽然想起她说"维也纳太远"时，睫毛上凝结的霜花。
梅雨季的琴房爬满青苔，陆景深打开尘封的三角钢琴。琴键间躺着玻璃药瓶，便签上是她晕开的字迹："景深，其实我偷了月亮的三秒钟——你教我弹《月光》时，心跳到150的那三秒。" 雨声渐密，他颤抖着按下和弦，鲜血从咬破的嘴角滴在泛黄的乐谱上。
顶楼的风卷起诊断书，最新日期显示着恶性室间隔缺损。陆景深望着林星晚常坐的飘窗，突然轻笑出声。三十八层高空坠落时，他握紧的纽扣刺入掌心，恍惚看见穿米色毛衣的姑娘转过头来，钢琴声里落着那年冬天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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