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大。”
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宋叶听见到了前方的呼唤，一抬眼就见到少年们朝她夸张招着手，那高高扬起手臂因为训练而变得结实，渐渐变得有条理，落在阳光里的笑却灿烂纯真，青春的气息仿佛扑面而来，在这落后的老旧年代里，十五岁的宋叶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扬起。
十五年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到，自己晦暗苦涩的生活有一天也能这般的，青春四射。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将手插在裤兜里，抬腿走向那群少年，阳光划过她乌黑的短发，发梢点点扫落的光影像是星光被揉碎了，全藏进了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好样的。”徐子航带头竖起了大拇指，向来冷酷的脸上扬起高高的弧度，“你刚走，我还想着找些人过来围了宾馆，没想到云姐打了电话过来，说你已经安排妥当了，连弄照片的人都揪出来了。高，实在是高。”
几个兄弟考完试还兴匆匆想赶过来助阵，却不曾想宋叶早就安排了一场好戏。
不仅让兄弟开面包车堵路争取时间，威胁宾馆老板娘还顺便把王涵这个主谋给坑了。
大家伙看着王涵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都不得不对自家老大的阴险点个赞。
一路上，宋叶难得有空闲关心起他们考试的事情，登时就把几个少年问得羞愧不已。
“老大，我们这成绩哪能跟你和徐哥比，你们都是文武双全，我们不挂科就不错了。”
闻言，宋叶上下眼皮一抬，淡淡问道：“那以后的发展，你们有什么打算？”
“以后的发展？”王铁川挠着头，跟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现在成立了夜帮，我们也很适应这样的生活，之前我们私底下有商量过，读完这半学期就全都出来打拼，跟着老大一起把夜帮做大，让云城成为咱们的天下。”
提及自己的梦想，王铁川激动地满脸通红，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分贝。
可对于他们这样的豪情，宋叶却是直接一桶冷水将他们从头浇到尾，“拿下云城不是难事，我以后也不会固守云城，我创建夜帮，也不仅仅只是想要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偏安一隅。你们如果想留下，以后这里会当做分区留给你们。”
关于未来的打算，这是宋叶第一次说起。
在初次见面的篮球场，宋叶要当他们老大，后来创建夜帮，少年们懵懵懂懂，只觉得刺激万分，在这个小县城里能成为凌驾地虎帮的存在是他们从不敢想象的事情。
然而现在，宋叶却说云城太小，她的目标在更远更宽广的远方。
她告诉他们，她不一定会带着他们一起走。
王铁川感觉自己一腔热情瞬间变得哇凉，怔怔站在原地，“不，不是，老大，我们都想跟着你，一直在一起。”既然认定了她是老大，他们成为了一个团体，那无论走到哪里，拼搏到哪种地步，都得在一起。
“夜帮不会局限在小规模，日后高层我也不会用不学无术的文盲。”宋叶犀利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后自顾自自顾自开始向前走去。
徐子航在一旁瞅着少年们垂头丧气地发呆，当下是好气又好笑，拍了拍王铁川的脑袋，点明道：“她肯说这些，就说明对你们还抱有希望，还不快跟上去。”
王铁川后知后觉，待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就跑着追上前去，挠着头，弯着高大的身躯做谦虚状，连连打保证，“老大，我们肯定会努力学习，参加中考，不知道老大要考到哪里的高中？”
“石市。”
“啊？那可是省会，聚集的全是重点高中，我们这吊车尾的成绩，恐怕……”王铁川继续挠着头，声音略显委屈沮丧。
“接下来半年，我帮你们补习。”
少女青涩而略显低沉的嗓音夹杂在微风中吹过来，细细碎碎传进身后徐子航的耳朵里，他伸了伸懒腰，看着上头澄澈的蓝天白云悠悠，嘴角一挑，露出了灿烂的笑，然后大步朝着那纤细的背影走去。
王涵的事情过后，宋叶彻底搬离了宾馆，住进了赵真为她买下的小区单元，严密性比较高，也不会受人打扰，宋叶看过之后十分满意，便将云华一起接进去同住。
而当天因为耽搁了考试，一班老师过后给宋叶进行补考，昏迷过去的王涵却在几天后重新出现在校园里。
徐子航看见她的时候，一张脸登时就拉得老长，越想越不高兴，所以中午在天台上吃午饭，他试着问了宋叶的意思，“校长是顾忌王家的家世，要不要找人惩戒她一下？”
他说得云淡风轻，一点也不为自己欺负女生感到不妥，反倒是躺在地上的宋叶睁开眼，颇为诡异地看着他，心想这王涵要是知道自己喜欢的白马王子想在暗地里整她，不知道一颗心会不会碎成渣？
不过，“这件事情不用你出手，你去放出消息，将她想安在我身上的脏水还给她就好。”宋叶将两手枕在脑后，看着蓝天白云，舒心地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徐子航心里一转，登时就明白她的打算，嘴角不禁勾起弧度，毫不客气道：“真阴险。”
于是，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三中里头，一股谣言迅速传播开来，众人都听说三中校花王涵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出入宾馆开房，被人包养，还在背后暗箭伤人，诸多事迹被人传得绘声绘色，等到当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百口莫辩。
哗啦一声水响，这一天，王涵第一次被反锁在厕所里，当头被倒了一桶冷水，浑身狼狈地在里头大声哭喊，“你们这些贱-人，以前我请你们吃喝，到头来你们却这么对待我！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听着厕所里的咒骂，厕所外头行凶的女生们却是撇撇嘴，不屑道：“要是知道你用那种脏钱请我们，我们才不会要呢，呸，臭不要脸的女人。”
往日施暴者变成了今日的被虐者，种种恶行最后都报应回自己的身上，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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