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只大羊，生长四年才卖四块啊，可我们宁肯辛辛苦苦养羊，也不去捡一斤地毛卖。”
老书记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说，
“在大红山周边，尤其是山顶上，有很多‘地毛’，用手捻，一会儿就能捡几斤。我们虽然穷，可没人去捡，都怕毁了这片圣地。可这几年，外面的人知道了这种草，偷偷地来捡，他们带着耙子，使劲地搂，搂过的地，就像犁翻过一样，红飘飘的一片，草根没了，草不长了，草场被破坏得很历害，使我们很伤心。”
老书记用劲吸了两口烟，接着说，
“更可恨的是，有的人把咱们暂时不住的房屋的门窗，拆了当柴烧，在羊砖墙上挖个窟窿，点燃做饭，他们走后，整个羊圈都成了灰，房屋风吹雨淋不能住啦，草场不能放牧啦。他们不仅毁坏了咱们的居住点，破坏了我们的牧场，而且很容易引起火灾，有一次是我们发现得早，也是老天帮了我们的忙，下了一场大雨，将即将蔓延的大火扑灭。草原一旦成了火灾，那是很可怕的！
他们有的拆了井台上的石头搭灶台，有的井台被他们扒光啦，没有了石头，井很快就会毁了，咱们现在吃水用的这口井，是老祖宗留下了一口神井，这也是一个故事。
那一年后秋天，差不多也就这个时节，有一部落首领带着人马驱赶入侵者来到这里，人困马乏，饥渴难耐，淖尔水也枯干了，河流和井也没找到，这可怎么办，急坏了部落首领，他想起了祖先，曾在这里祭天祭山，求雨求草。他正要甩蹬下马，学着祖先祭拜大红山，突然他的坐骑前蹄奋起，仰天长鸣，使劲地刨剥地面，几蹄后，一股清泉冲天而起，部落首领被喷得浑身是水，险些落马，虽然有些惊愕，有些冷凉，但这一下倒觉得格外精神，格外痛快，连日来的疲劳一下子全无了，部落的人马，征战的队伍得救了。他们不仅成功地驱赶走了入侵者，而且还获得了很多战利品。他们把喷出的泉水叫‘查布其尔宝力格’，由此而形成的井叫‘查布其尔井’，祖上的人都说能喝上‘查布其尔井’的水，是有福的人，能喝上七天‘查布其尔井’水的人，一定是健康长寿的人。”
说到这里老书记吸口烟，叹了口气，接着说，
“就这么一口神井，我们年年修补，年年被破坏，今年要不是你们修恐怕就毁啦。这井是咱们的命根子呵。”
老书记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说，“咱管也管不住，有的还要打架，打架咱不怕，可毕竟他们是外来的，他们是客人呵，我们不能打，传出去会笑话的。我们没办法，只能告公安。”老书记叹了口气说，
“将军的部下，不该把马鬃丢在这里啊。”
老书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满脸无奈，苦笑着说，“再这样下去一切都会毁掉的。”
老书记使劲嗑了几下烟灰，抬头长长地凝视着蒙古包包顶露出的灰色天空。见此状
郑顺端着水说：“老书记喝口水吧。”老书记接过碗，沉重地说：
“嗨，说到哪里啦，不说这些了。”然后顺手拉过面盆，揭开盖使劲拍打了几下面团，说道：
“今天这面可醒好了，我们做饭吧。”
我们完全被老书记讲的故事吸引了，肚子也不觉得饿，老书记这么一说，我们才觉得有点饿，馋了圪垯子，急急忙忙配合着老书记做饭。
可我们仍然沉浸在老书记讲的故事中，心情既有惬意的快感，美妙的幻想，也有无可言表的沉闷和愤怒，心里想要像梁山好汉那样，路见不平，逮着几个捡‘地毛’的不义之人，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们知道“什个腾佳劳”是个什么样！
‘圪垯’子很快熟了，满屋的香味，渐渐冲淡了憎恨和愤怒。这个世界上毕竟坏人还是少数。饭后，我们和老书记，还是洋溢在欢乐的气氛中，我还回想着‘补堆儿’和‘唐脑’这两种‘神草’，试探着和老书记说，
“老书记，让我也抽几口。”
“不好。”老书记说。
“就两口。”我说。
“就两口。”老书记态度坚决地说。
我高兴地接过老书记的烟斗，生怕吃了亏似的，猛吸了一口，这一口，直把我呛得两眼落泪，咳嗽个不停，把老书记的烟斗，也扔了出去，引得老书记和周贵他们捧腹大笑，我用怀疑的眼光望着老书记，怎么会是这样，我抽的是老书记抽的烟吗？
“我也想试试”，“我也试试”，他们几个看完我的洋相，争着和老书记说。
老书记也没拒绝一一给他们几个抽了几口，看得出虽然他们几个，也有点不适应，但比我强多了，老书记笑哈哈地指着他们说，
“你们几个是不是抽过烟？”他们低着头，偷偷地笑。
“原来如此。”伪装得真好。
老书记笑着说，“这抽烟没什么用处，会抽的，能不抽就不抽吧，没啥好处。”我们几个互相观望一下，悄悄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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