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钟首辅朝会后走出朝堂，远远看着前方，在两队赤甲卫前面，并排行走着的礼部侍郎和佥都御史郎自忠，眼睛微微眯起，想起自己的儿子钟白那日来找自己的事情来。
***
三日前晚间，自己正在书房誊写奏折，钟白拿着一个竹筒，突然窜进自己的书房，当时二人的对话，他至今记忆犹新，
“父亲，您来看看这个，”
钟白当时的表情有些凝重，钟首辅不知儿子卖的什么关子，伸手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竹筒，打开盖子后发现，里面放着两本册子，
“这是什么？”
“儿子想用这个。”
他皱着眉头，抬起脸，满脸疑问的等着儿子的解释，但是钟白似是没有看到钟首辅脸上的疑问一般，只是面上平静的看着父亲，让他打开册子自己查看。
钟首辅拿着竹筒，等了半天，他看出在自己有结论之前，面前的儿子并不打算给自己任何的解释，便勾取出竹筒中的册子，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越往后看他越心惊，
这两本册子不是别的，正是之后在朝会上，佥都御史郎自忠在朝堂上指认户部尚书明禄时，呈给皇帝的那两本册子，
“白儿，这些是？”
半晌，钟首辅终于翻看完毕，他满面狐疑的看着眼前依旧淡定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
“如父亲所见，这些是儿子找到的证据，证人我也都藏在妥帖的地方了，”
钟白没有正面回答，他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父亲的面上，十分肯定的再次说道，
“孩儿想用这个，父亲可有建议？”
钟首辅垂下眸子，左手慢慢抚着面上须发，思索一番后，抬眼再次看向钟白，
“这些东西，你是如何得知的？又何时动了心思开始查到的？还有这些身契，为父看得出来，全都是原本，而不是抄录本，白儿，快些实话说吧。”
钟白看着父亲那仿佛能把自己看穿的眼神，知道自己今日的回答，若是不能将父亲说服，父亲应是绝不会对自己伸出援手的，
“是这样的，父亲。孩儿是从今年春闱之后才注意到这件事的，”
钟白张口开始讲故事，钟首辅一副“你看我信不信你吧”的表情，惹得钟白马上举手发誓，
“是真的，父亲，孩儿对天发誓，绝不敢有虚言。春闱读榜之后，不是有半个多月的探亲假吗？孩儿的亲人就在京城，所以不必像其他进士一样，离开京城探亲。是以那段时间，孩儿就如科举前一样，四处游玩去了。
一日在花船上，偶然听到隔壁在说事情，孩儿便凝神静听了一番，他们当时说的便是何时将当时新选出来的瘦马，送给户部尚书明禄的事情，孩儿当时还是纨绔嘛，自是好奇那些瘦马的，所以后来便悄悄跟着那人，上到了另一辆花船上，看了几眼美人…”
“花船？美人？你小子倒是知道自己是个纨绔，没入朝的时候，这些风流史可真是不少！怪道世间小娘子竟还喜欢你这样的浪荡子？”
钟首辅还未听钟白说完，便拿起桌边的画轴，劈头盖脸凿向钟白，钟白有心躲避，却不知为何，明明身怀功夫的自己，却怎么都躲不过只是纯文官的父亲，他只得转动椅子，纵身往远处跳开两步，才终于躲过了父亲的卷轴之凿，钟白站在椅子后面，捂着头嘟哝道，
“父亲，这些都不是重点，应该是…”
“还不是重点，那什么是重点？难道后面还有更不合礼节的事情等着？”
钟首辅右手拿着画轴，左手叉着腰，气喘吁吁的指着儿子，嘴里没一句好话，
“孩儿就知道，一说前情，您就会这样，那孩儿不说了，此事孩儿自己去想办法，不劳烦爹爹插手了，”
钟白说完，快速走上前，将桌上的两本册子重新装入木桶，盖好盖子，转身便要出去，
“你给我回来，你要去哪？”
“父亲不给孩儿建议，孩儿打算直接采取行动，趁夜将此物，悄悄的投入皇宫，让皇帝自己决断。”
“你给我回来！坐下，我听你说便是。”
钟首辅见儿子两句话便要抛开自己这个父亲，一脸凛然的打算自掘坟墓，声音顿时拔高两度，吼了出来。
钟白背对着钟首辅，此时面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他迅速调整好表情，转身走回桌前时，依旧变回了那个受了父亲气的窝囊儿子样，
“父亲亲口说的，不可反悔。”
“你继续说便是，看完美人又做了什么？”
钟首辅没好气的重新打开木桶，斜着眼瞅着钟白说话，
“之后嘛，父亲知道的，孩儿对记忆人面，是有极强的能力的，是以儿子跟过去后，便记住了那人的脸，还有那中人，以及那些押送瘦马的人。
当时孩儿只不过一介布衣，未想到这件事会在今日派上用场，直到上个月末，王酆的案子被翻出来，孩儿猛然想起明禄相关的这件事，便画了那些人的丹青，派人将这些人火速带了回来，审出了这些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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