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凤凰山腰的矿工村已经醒了。陈阳蹲在村口石磨旁，看老汉用铝饭盒装炒鸡当干粮。铁铲刮着锅底的声响里，林晓正跟杂货铺大娘唠家常："俺叔当年在矿上，最爱抽这哈德门..."
"王家老三？"大娘突然压低嗓门，"那缺德玩意，前些年带外地人进山，把老矿道都祸祸塌了！"她枯槁的手指戳向西南方，山坳处几棵歪脖松在雾中若隐若现。
废弃矿场的铁门锈成了蜂窝。陈阳剪开锁链时，铁屑扑簌簌落进领口。林晓举着洛阳铲戳了戳封洞的水泥，碎渣里混着暗红的氧化铁："至少浇了三层，得用膨胀剂。"
"轰——"
闷响惊起满山麻雀。烟尘散去后，塌陷的洞口像张开的兽口。陈阳打开头灯，光束刺破黑暗的刹那，矿道壁上的安全警示牌突然反光——"2001.7.15"的喷漆日期正在渗水处剥落。
林晓的登山靴踩到个铝制饭盒，盒盖上用红漆写着"孙茂才"。翻开盖子的瞬间，霉味里冲出半张泛黄的考勤卡，背面潦草地画着矿道示意图，某处标着甲骨文的"井"字。
"看这个！"陈阳的镐头刮开岩壁苔藓，露出道新鲜的凿痕。青石断面泛着金属光泽，放大镜下可见细密的鱼籽纹——正是商周青铜器特有的铸造痕迹。林晓突然拽着他后退两步，矿道深处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
三百米深处的岔路口，手电光照出个锈蚀的矿车。陈阳摸着车轮上的油污："有人最近用过。"车斗里散落着压缩饼干包装，生产日期是上周。林晓用镊子夹起根烟头，滤嘴印着"青州特供"。
主巷道尽头突然塌陷，渗出的泥浆在矿灯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林晓抽出地质罗盘，指针在某个方位疯狂震颤。陈阳用军工铲撬开松动的岩层，青铜锈斑在碎岩间闪烁如星。
"是礼器残片！"林晓的刷子扫过饕餮纹，"和照片上的鼎纹一致。"突然，碎纹中的某处反光让她僵住——纹饰眼窝处嵌着粒摄像头，红灯正微弱地闪烁。
陈阳的军工铲猛然插进岩缝："退后！"岩层轰然坍塌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呈现在眼前的竖井深不见底，井壁上的凿痕间缠着登山绳，绳结还是温热的。
"有人比我们早到两小时。"陈阳摸着绳端的割痕，"专业快挂。"林晓的激光测距仪显示井深四十七米，井底隐约传来水流声。她突然注意到井壁上用荧光粉画着箭头，指向三点钟方向的岩缝。
挤过狭窄的岩缝时，防毒面具结满水珠。豁然开朗的溶洞里，钟乳石在头灯下泛着青铜光泽。陈阳的靴子突然打滑——满地都是碎陶片，某个鼎足残片上粘着新鲜的血迹。
"沙沙..."
异响从暗河方向传来。林晓熄灭头灯的瞬间，对岸亮起晃动的光斑。三个戴夜视仪的人影正往背包塞东西，金属碰撞声在洞中回荡。陈阳摸到块箭簇状的钟乳石，棱角处沾着暗红的漆——和旅馆烟盒上的商标同款。
暗河突然掀起浪花。盗墓贼的惊呼声中，某个重物坠入水中。林晓的望远镜捕捉到浮出水面的青铜残片，饕餮纹在波光中狰狞如活物。陈阳的录音笔突然自动播放："...凤凰山有龙脉，动之必遭天谴..."竟是王老三炒鸡店老汉的醉话。
"哗啦！"
对岸传来枪栓声。陈阳拽着林晓扑进石笋丛，子弹在钟乳石上炸开荧光的碎屑。混乱中某个背包滚落暗河，漂来的防水袋里装着半卷竹简，墨迹在浸水后显出血色的"孤"字。
追击者的脚步声渐近时，陈阳摸到岩壁上的机关——饕餮纹的眼珠竟是活动的。用力按下的瞬间，整面石壁轰然翻转，气浪掀飞了追兵的夜视仪。新露出的甬道壁上，密密麻麻的甲骨文在荧光涂料下森然浮现。
林晓的呼吸喷在面罩上凝成白雾："这是...殉葬坑方位图？"她突然僵住，光束定格在某处象形文字——描绘着人牲被青铜鼎熔化的场景。陈阳的辐射仪突然尖叫，数值飙升至安全线的三十倍。
暗河方向传来引擎声。橡皮艇的探照灯刺破黑暗，艇上人影举着喇叭喊话："我们是文物稽查..."话音未落，某块钟乳石突然爆裂，淡绿色气体在洞中弥漫。
防毒面具滤芯发出嘶鸣。陈阳拽着林晓冲进岔道，背后传来稽查队员的呛咳。转过第三个弯时，林晓的登山镐突然勾住个青铜环——正是照片上那尊鼎的耳环，环身缠着浸血的绷带。
"叮——"
绷带里掉出枚带编号的玉琮，与三星村出土的陪葬品如出一辙。陈阳突然想起什么，翻出孙茂才的考勤卡——背面的"井"字方位，正对应玉琮上的星图标记。
前方传来瀑布般的轰鸣。手电光照出个倾斜的矿道，轨道尽头消失在深渊中。生锈的矿车上堆着新鲜的工具包，包里塞着带青州邮戳的报纸，头条新闻正报道某位收藏家车祸身亡。
林晓的激光笔突然照到岩顶的裂缝："上面有光！"陈阳叠起三块枕木，托着她爬上裂缝。豁口外竟是凤凰山南坡，夕阳正把稽查队的封锁线染成金红。而他们脚下百米处，某个新挖的盗洞正冒着淡淡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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