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村不是什么大村，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户，村民们大多姓冯，若是真仔细算起来，每家都有点沾亲带故。
慕思归跟在沐泽深身后，听着里正介绍的情况，不由得想到了阿娘以前同她说过的一件事。
五代血缘之内联姻的人，会在生孩子上遇到麻烦。有的会生不出来，有的即使生下了孩子，孩子也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陷。
当时她小，听了这话哇的一声就哭了，她哭唧唧的问阿娘：“文德哥哥也叫你娘亲，我以后是不是不可以嫁给他？”
当时小野站在一边翻自己的白眼，自己想嫁的那个人站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阿娘把她抱起来，用柔软的手指替她擦掉泪痕：“你文德哥哥是叫我干娘，又不是真的娘亲，除了弟弟你不能嫁，我们思归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我不想嫁给弟弟，我就想嫁给文德哥哥。”她嘟着嘴，憋着泪。
“那文德你想娶妹妹吗？”阿娘笑着扭头去看那个瓷娃娃一样的小男孩，问道。
“思归不哭，我不喜欢爱哭鬼。”
你不喜欢爱哭鬼，所以从那后，我就再也不哭了。
慕思归不由得攥紧略长的衣袖，武功没练好，被阿爹惩罚时不哭；第一次骑马，从马上摔下来也不哭；目送自己的好战友葬身战场也不哭。
可是你还是不愿意娶我。
文德哥哥，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呢？
“小野……小野……”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将慕思归的思绪拉回现实，她一抬头，正好对上张大牛的脸：“大牛哥，怎么了？”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老大让我们在冯老头的家里面找找线索。”张大牛指了指冯家村最深处的一户人家，冲着慕思归的脑袋就是一记暴栗。
“要找什么线索啊？”慕思归捂着脑袋，疼痛刺激着生理盐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泪水，可怜巴巴的问。
“就……有什么可疑的，就找什么呗。”张大牛被她这表情萌得没脾气，明明是自己教训他没错啊，为什么看他的样子，会有一种错得人是自己的感觉？
md，张大牛在心中暗骂，长得好看太占巧了。
“唔……”揉着脑袋应承下来，虽然依旧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找的是什么，慕思归还是跟在张大牛身后转悠起来。
冯老头家不算大，抛开厨房总共就两间屋子，外面那间给他们老两口住，里面一间，则是给两个孩子住。
在回来的路上，周捕快又给他们继续介绍了冯老头家的情况，原来生了老大之后，过了十二年，冯老太又意外的生了老二，就是一直被冯老太搂在怀里的那个孩子。
慕思归合计了一下，这个冯老太今年才四十多，可对比自己阿娘那张同样四十多的脸，慕思归觉得她喊对方一句奶奶都不过份。
和老大不同，这个小儿子心智倒是正常的，但也有毛病，身体特别的弱。
没生这个孩子前，冯老头家还算过得去，自从这个孩子来后，三天一小病，两天一大病，日子久了，颇有点要把这个家拖垮的架势。
“但是二十多岁生孩子，怎么就叫老来得子了？”慕思归悄悄问张大牛，毕竟她阿娘是快三十的时候生的她。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张大牛果不其然，又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没瞧见村里好些个村妇，像她这么大，都快抱重孙了？”
“哇……大牛哥你观察真仔细。”慕思归由衷赞叹。
“那是。”张大牛得意洋洋。
“那大牛哥你娶亲了没有啊。”慕思归又问。
“没啊。”
“那等你有孩子，是不是也得叫老来得子？”慕思归神色单纯，俨然一副活学活用的好宝宝样子。
“你……”听着周围一阵轻笑，张大牛想打死慕思归的心都有了：“你小子倒是长了张好脸皮，你成亲了没有？”
“本来是要成亲的……”说到这里，慕思归头顶那对看不见的耳朵又耷拉下去了：“可是人家不要我。”
“哈哈哈……”张大牛大声笑出来，一点也不客气：“活该你讨不到老婆。”
“唉？小野若是还未娶亲，我倒是可以把我侄女介绍给你认识。”何千总适时冒出来，说道。
“多谢何千总美意……”慕思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是我心中有人了……我来大理寺，就是为了证明给他看，我是有用的。”
“呦呵，年轻人很有抱负啊。”何千总满意的点点头：“有志不在功高，贪慕虚荣的姑娘，不要也罢。”
“不不不……他不是贪慕虚荣，他很厉害的，是我太没用了……”慕思归连忙解释，说这话的时候，她忍不住去偷瞄段文德，发现对方正在同沐泽深说话，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这里。
“好啦，你再聊下去年都过完了，我看你拿什么回去去哄你的姑娘。”张大牛的大手罩下，拍了拍慕思归的脑袋，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刚才程仵作的验尸结果你也听了，死者是被冻死的，不是被利器所杀，你在观察的时候，要好好想想，什么人能在冯老头眼皮子底下，不动声响的把他儿子带走。”
瞧了眼躲在院子一个角落，抱在一起哭泣的一家三口，慕思归心情又有些低落。
一穷二白的冯家没什么可看的，屋里屋外转悠了两圈后，慕思归就乖乖的站回了沐泽深的身后。
“有没有什么发现？”沐泽深问她。
“发现……冯家很穷。”慕思归小心翼翼的给出了一个答案，生怕男人会因为自己这个答案而发火，慕思归说完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嗯。”意料之外的，沐泽深十分平静的点点头。
“老大……你不骂我？”慕思归颇为好奇的反问，她以为自己这么说，会被沐泽深教训呢。
“很穷，也是一个线索。”一边说着，沐泽深的目光一边掠过缩在墙角的一家三口。
“段总兵，沐少卿，冯四带来了。”一个声音在院外响起，沐泽深看了一眼段文德，后者点点头，沐泽深说了句：“带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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