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窗棂结满冰花的清晨，苏晚晴看见顾沉舟在操场上带队训练，军用手套破了洞，露出的手背红肿溃烂。他的刺杀操依旧刚劲有力，枪托砸在地上的声音像敲在她心上 —— 昨夜他悄悄往冻疮处抹雪水的动静，她在灶间熬药时听得真切。
"今年的寒潮比往年凶。" 卫生员小王抱着药箱叹气，"冻疮膏早就断货了，连团部都等着师部调运。" 苏晚晴望着他手里的红汞水，突然想起空间里囤的维生素 E 软胶囊 —— 那是穿越时从现代带来的，原本装在通勤包里，此刻正躺在她的陪嫁木箱底层，和本草笔记压在一起。
午后帮厨时，她借口头晕躲进宿舍，从贴胸口袋摸出粒胶囊。透明的液体滴在掌心，混着从伙房偷舀的猪油，调成半凝固的膏体。原主记忆里，母亲曾用獾油治冻伤，而现代医学课上老师说过，维生素 E 能促进皮肤修复 —— 这种古今结合的疗法，此刻在她掌心渐渐成型。
暮色漫进军营时，顾沉舟的手背上敷着她剪的纱布块，正坐在煤油灯下写训练总结。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她看见他每写几个字，就悄悄往手背上哈气，军装上的霜花落在砚台里，融成小小的水洼。
"我来帮你上药。" 苏晚晴推开他发颤的手，药膏的淡淡果香混着猪油的温热，在寒夜里格外清新。顾沉舟的手指下意识蜷缩，却在触到她掌心温度时，乖乖地伸展开来。冻疮溃烂处渗着血水，她突然想起空间里还有从现代带来的创可贴，却最终选择用干净的棉线将纱布固定 —— 这个年代的军人，大概更习惯这种带着乡土气息的疗愈。
"疼吗？" 她的拇指按在合谷穴上，顾沉舟的喉结滚动，耳尖却红得比冻疮还要鲜艳："在边境时，战友们用辣椒水擦冻疮，那才叫疼。" 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油灯的火焰，"你这药膏，倒像把春天揉进了掌心。"
上药时衣袖滑落，苏晚晴看见他后颈新添的星形烫伤 —— 比去年救火时的疤痕更明显，边缘呈焦褐色，像朵永不凋谢的勋章花。"上个月帮老乡家救火，房梁塌下来时挡了把。" 他说得云淡风轻，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帽，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战利品，帽顶刻着 "精忠报国"。
夜更深了，顾沉舟的训练日志多了段记录："晚晴的冻疮膏有奇效，三日可见结痂。她揉按穴位时，指尖带着暖炉的温度，让我想起母亲熬的姜糖茶。后颈的伤被她发现时，竟生出些隐秘的欢喜 —— 原来在她面前，不必永远做挺括的青松。"
黎明前最寒冷的时刻，苏晚晴摸着顾沉舟的手入睡，掌心的药膏蹭在她的粗布枕头上，留下淡淡的油印。他的手臂环着她，却保持着军人特有的克制，手腕搭在她腰际，像在守护件易碎的瓷器。窗外的北风呼啸，营房的铁皮顶被吹得哗哗响，却吹不散灶间煨着的红糖姜茶香气，吹不凉掌心相贴的温度。
三日后，顾沉舟的冻疮开始结痂，卫生员小王凑过来闻药膏："怎么有股子雪花膏味？" 苏晚晴笑着把剩余的药膏分给他："秘方是猪油加蜂蜜，你嫂子从县城捎的。" 她看着顾沉舟在队列里敬礼，手背的纱布块被阳光照成半透明，突然发现，这个总把伤痛藏在军装下的男人，正慢慢向她敞开最柔软的角落。
是夜，顾沉舟在给父亲的祭文中写道："爹，您说军人的伤疤是勋章，如今我信了。晚晴用猪油调的药膏，让这些勋章有了温度。她指尖的触感，比任何军号都更让我心安 —— 原来真正的铠甲，不是钢枪铁炮，而是有人愿为你揉化掌心的霜雪。"
冻疮膏的香气漫过营房的青砖，混着远处食堂的馒头香，在这个呵气成霜的冬日，织就张温暖的网。苏晚晴摸着空间里剩余的维生素 E 胶囊，突然觉得，穿越带来的金手指，从来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让她在 1983 年的寒冬，握住爱人的手，告诉他："你的伤，我来治；你的痛，我来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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