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缝纫社的吊扇在闷热里发出疲惫的吱呀声，苏晚晴的指尖划过防辐射围裙的铅丝夹层，突然听见收音机里的电流杂音 —— 气象局的女播音员带着颤音："橙色暴雨预警生效，我县未来 24 小时降雨量将突破历史极值......"
"李姐注意这个弧度，" 她稳住声音，继续给学员演示弹壳扣的安装，金属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防辐射围裙的铅丝要沿着这个弹道抛物线走，" 指尖划过剪裁图上的红色标记，"就像顾营长教的 ' 三点一线 ' 瞄准法。"
缝纫机的咔嗒声突然被电话铃声切断，顾沉舟的号码在来电显示上跳动，背景音里混着刺耳的电流和呼啸的风声。"后山堰塘水位超警戒 1.2 米，" 他的声音像被暴雨打湿的弹道铅笔记，"堤坝是 1985 年用预制板加固的，" 顿了顿，杂音突然变大，"晚晴，带娘去师部招待所......"
听筒里的忙音来得猝不及防，苏晚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 "通话中断"，掌心的汗渍在子弹壳平安符上印出指纹 —— 那是 1985 年抗洪后她新刻的，底缘多了道闪电形状的刻痕。远处的闷雷滚过县城上空，震得玻璃贴纸上的 "拥军优属" 五角星微微发颤。
"嫂子，要停课吗？" 学徒小张望着窗外突然压低的乌云，缝纫机上的军装内衬半成品还别着苏晚晴画的弹道标记。
"把剩下的护颈套做完，" 苏晚晴摸出急救包，里面的红景天绷带和磺胺粉玻璃管码得整整齐齐，"暴雨夜巡逻最费颈椎，" 指了指护颈内侧的艾草夹层，"这些要赶在天黑前送给防汛连。" 她没说出口的是，护颈的尺寸是按顾沉舟的颈椎曲度设计的，每个夹层都藏着片晒干的番茄皮 —— 他说过那是 "家乡的味道"。
婆婆的三轮车停在店门口，车斗里堆着新熬的姜汤，陶罐外侧用红漆描着极小的弹壳图案。"沉舟刚才骑车经过，" 老人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腕间的银镯刻着顾沉舟父亲的烈士编号，"说堰塘堤坝的预制板有裂纹，" 目光落在苏晚晴的急救包，"当年加固时用的水泥，怕是扛不住这么大的雨。"
苏晚晴的指尖突然停在急救包的弹壳扣上，1985 年的记忆如暴雨般涌来：顾沉舟后背的伤口、坍塌的预制板、还有她用空间物资里的特效止血粉救下的村民。此刻她望着分店墙上挂着的 "舟晴布庄" 锦旗，突然发现锦旗边缘的流苏，正是用当年防汛时断裂的钢丝绳捻的。
"娘，您去师部招待所，" 她把平安符塞进婆婆手心，"我回村里取些东西。" 没等老人反驳，已抓起装着护颈套的帆布包，弹壳手链在腕间发出细碎的响 —— 那是用 1983 到 1985 年的防汛弹壳串的，每颗都刻着水位数字。
出店门时，第一滴雨点砸在玻璃橱窗上，苏晚晴看见自己的倒影里，急救包的蓝布面与当年的防汛背包惊人地相似。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军用指南针，荧光刻度正指向西北方的后山堰塘，突然想起顾沉舟去年在弹道笔记写的："若遇橙色预警，堰塘堤坝的预制板接缝处需重点巡查。"
县城通往村子的土路已泛起泥浆，苏晚晴的胶鞋踩过积水时，看见水面漂着片褪色的红漆 —— 那是三年前顾沉舟在堤坝上刷的 "舟晴园" 标记。远处的闪电照亮山峦，她突然想起空间物资里还有半罐弹壳粉，那种混着红景天的粉末，曾在 1985 年的洪水中，让坍塌的土墙多撑了二十分钟。
"晚晴！"
村口的老槐树下，陈虎骑着军用摩托冲过来，雨衣下摆甩着泥水："顾营长让我接你！" 他的作训服肩章歪在一边，露出里面苏晚晴缝的护颈套，"堤坝接缝处开始渗水，营长说......"
话未说完，天边的惊雷盖过了摩托的轰鸣。苏晚晴望着陈虎身后的后山方向，乌云像被撕开的弹壳，露出里面翻涌的铅灰色云团。她突然明白，这场暴雨不是简单的防汛任务，而是三年前埋下的伏笔 —— 当 1985 年的预制板遇上 1988 年的极端天气，当她的草药与他的钢枪再次面临考验，有些危机，早在时光的河流里，等着他们共同突围。
这一晚，苏晚晴坐在摩托后座，护颈套的艾草香混着雨水，让她想起顾沉舟后颈的体温。她摸了摸帆布包里的弹壳粉罐子，突然发现罐底刻着行小字："1985.7.22，沉舟第一次说 ' 怕失去你 '"—— 那是她在危机前，悄悄埋下的、比任何防汛沙袋都更坚实的勇气。
顾沉舟的防汛日志停留在未写完的页面，钢笔水被雨水晕开："橙色预警下的堰塘堤坝，预制板接缝处的裂缝宽 0.3 毫米 —— 和她缝在护颈套上的弹道线一样细。突然想起三年前她塞进我急救包的磺胺粉，此刻我的掌心，还留着她刻平安符时的划痕。有些危机，从相遇那天起，就注定要两个人一起扛。" 页脚画着渗水的堤坝与弹壳粉罐，中间是重叠的 "舟晴 " 二字，像两把交叉的铁锹与药锄，在暴雨来临前，挖开一条通往希望的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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