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缝纫机停转时的蝉鸣
柳云听见钥匙串的哗啦声时，正在给一件蓝色囚服缝补丁。阳光从铁窗斜切进来，在缝纫机上投下四道金线，像极了十年前老鹰岭西坡的竹林——那时他正躲在树后，看着三个人用石板盖住一个鼓囊囊的编织袋。
一、铁窗后的冷笑
"0731，收拾东西，你减刑了。"管教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温度。柳云的针猛地扎进指尖，鲜血滴在囚服上，晕开个小红点，像极了王丽华后颈的那颗痣。他起身时，缝纫机皮带轮发出吱呀声，让他想起侯文贵挥起酒瓶时的闷响。
"谢了，管教。"他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虎口处有道浅疤，那是2009年秋天，他扒在叶明海家院墙上时被碎玻璃划的。当时他本想偷只鸡，却听见里屋传来女人的尖叫："勒紧点！不然他醒了会杀了我们！"
减刑通知书上的红戳子像团火，烧得柳云眼眶发烫。但他知道，真正让他出狱的不是什么正义感，而是那个埋在山林里的秘密——以及他藏在鞋垫下的开房小票，上面的日期和张全军的记账本完全吻合。
二、庭审风暴
"我要翻供！"王丽华的尖叫刺破法庭的寂静。她穿着囚服，却精心涂了口红，颜色比十年前在叶明海床上时还要鲜艳。侯文贵猛地抬头，手铐在桌面上撞出脆响，像极了当年砸酒瓶的声音。
"侯文贵才是主谋！"王丽华的指甲指向被告席，"他早就想取代张全军，天天在我耳边说：'那小子根本配不上你'......"法官敲下法槌时，柳云正在监狱大巴上透过窗户看夕阳，远处老鹰岭的轮廓像具侧卧的尸体，山顶的歪脖子树晃了晃，仿佛在向他招手。
陈建军盯着庭审录像，眉头越皱越紧。王丽华翻供时的眼神亮得反常，像极了审讯室里她擦戒指的模样。"调侯文贵的审讯记录，"他对小林说，"看看他提到王丽华时的微表情。"屏幕里，侯文贵说到"她说会跟我过"时，嘴角不受控地抽搐——那是撒谎的征兆。
三、鞋垫下的秘密
监狱储物间，柳云摸着藏在鞋垫下的开房小票，嘴角勾起冷笑。2009年3月15日，他在县城旅馆扒窃时，亲眼看见王丽华和叶明海进了302房间。当时他躲在楼梯间抽烟，听见叶明海的笑声从门缝里漏出来："张全军那傻帽，还以为你在家带娃呢！"
更巧的是，那天他还偷了个帆布包，里面装着本带血的记账本。柳云没看懂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却记住了夹在里面的照片——王丽华穿着碎花衬衫，站在老鹰岭的竹林前，笑得像朵带刺的野玫瑰。
"柳云，上车！"管教的催促声打断回忆。他把小票塞进袖口，忽然想起埋尸那晚，他跟着拖拉机上山，看见侯文贵裤兜里掉出个东西——正是王丽华的银戒指，内侧刻着"丽华"二字。原来从那时起，这三个人就已经在互相算计了。
四、蝉鸣中的真相
庭审结束时，蝉鸣突然变得刺耳。王丽华被法警拖出法庭时，冲着侯文贵大喊："你以为柳云真的只是路过？他那天在叶明海家墙外......"话没说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陈建军猛地转头，看见旁听席上有个戴帽子的男人迅速起身离开，背影有点眼熟。
"查2009年3月15日柳云的活动轨迹，"陈建军捏着笔，"还有，找到王丽华提到的碎花衬衫照片。"小林点点头，注意到队长的笔尖在"柳云"二字上戳出个小洞，像极了死者张全军后颈的致命伤。
监狱大巴路过老鹰岭时，柳云隔着玻璃望向山林。十年前他埋在第三棵歪脖子树下的铁盒还在吗？里面装着张全军的记账本、王丽华的碎花衬衫，还有他从尸体上顺走的金戒指——那是他给自己留的"保命符"。
五、匿名信的阴影
"柳云，这是你的东西。"出狱时，管教递给他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入狱时的衣物。他摸了摸裤兜，果然多出封信。拆开时，一张纸条掉出来，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下一个该我举报你了，扒手先生。"
字迹很眼熟，像是侯文贵的老婆李芳写的。柳云冷笑一声，把纸条塞进嘴里嚼碎。远处传来警笛声，"乌尔乌尔乌"的频率和十年前那晚的拖拉机轰鸣一模一样。他抬头看向天空，一群乌鸦正掠过老鹰岭，像片被风吹散的灰烬。
陈建军的电话在这时响起，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兴奋："队长，柳云的鞋底检测出老鹰岭的泥土，时间在2009年9月前后！"窗外，夕阳把刑警队的大楼染成暗红色，像极了审讯室里那盏永不熄灭的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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