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雪依旧，韩牧野已经踏着露水归来。肩上扛着一根木棍，两端各挂着两只肥硕的野兔，腰间还别着三只羽毛鲜艳的山鸡。他的靴子沾满泥浆，裤脚被晨露浸得深一块浅一块，但眼中却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洞口，小岩青正蹲在地上用树枝练习写字。听到脚步声，孩子猛地抬头，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韩大哥！"
叫声惊动了洞内的苏月禾。她匆匆擦着手走出来，发髻松散地挽着，一缕青丝垂在颊边。看到韩牧野的收获，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今日运气真好。"
"东面山坡上有片榛树林，野物多。"韩牧野卸下猎物，从怀中掏出几个油纸包，"还找到些野葱和山花椒。"
苏月禾接过，指尖不经意掠过他粗糙的掌心。那触感让她耳根一热，急忙转身掩饰："我去烧水处理这些。"
"我也要学！"小岩青蹦跳着跟过去，却被姐姐拦住。
"先去把昨日的十个字默写对了。"苏月禾点点他的额头，"忘了你爹怎么说的？"
孩子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求助地看向韩牧野。后者忍俊不禁，蹲下身与他平视："听话，等处理猎物时我叫你。男子汉既要会打猎，也要认字读书。"
小岩青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去继续写字。韩牧野起身，正对上苏月禾含笑的眼眸。晨光透过她身后的藤蔓，在她素色衣裙上洒下斑驳光影，宛如一幅水墨丹青。两人目光相接，又同时别开脸去。
"我去帮伯父整理药草。"韩牧野轻咳一声，拎起两只兔子走向洞内。
苏秀才正在石台边研磨草药，见他进来，捋须微笑："阿野，今日收获颇丰啊。"
"嗯，陷阱里还套着一只獾子，晚些我去取。"韩牧野将兔子挂在洞壁木钉上，取出腰间短刀开始剥皮，"伯父，您看这兔皮硝制好了能给月禾做副手套吗？天越来越冷了。"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有心了。月儿自小畏寒，往年这时节手上总要生冻疮。"
刀刃娴熟地划过兔皮，韩牧野手法利落，不浪费一丝皮肉。苏秀才在一旁配药，偶尔指点几句处理猎物的诀窍。两人一问一答，竟像师徒般默契。
"爹！我写完了！"小岩青举着竹简冲进来，差点撞翻药碾。
苏秀才接过检查，满意地点头："不错，全对。去吧，跟你韩大哥学手艺去。"
孩子欢呼一声，凑到韩牧野身边。起初看到血淋淋的场面还有些畏惧，但在韩牧野耐心的示范下，很快变得兴致勃勃。
"这样握刀...对，顺着筋骨走..."韩牧野的大手覆在孩子的小手上，引导他下刀的角度，"兔皮完整了才能做衣物。"
苏月禾端着热水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驻足。阳光从洞顶裂缝斜射而入，正好笼罩在那大小两个身影上。韩牧野侧脸专注而柔和，完全不见初见时的冷峻；小岩青学得认真，时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惊叹。
"阿姐！你看我会剥兔子了！"孩子发现她，兴奋地举起手中半成品的兔皮，溅得自己满脸血点。
苏月禾急忙上前擦拭："慢些，别弄脏衣裳。"她掏出帕子，却见韩牧野额角也沾了血迹，下意识伸手去擦。
指尖触及他皮肤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韩牧野的呼吸明显一滞，深邃的眼眸直望进她心底。苏月禾慌忙收回手，帕子却被他轻轻握住。
"...我自己来。"他声音低沉，接过帕子时指尖微微发颤。
灶上的水咕嘟作响，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苏月禾如蒙大赦，转身去照看炊火。韩牧野望着她的背影，将那块绣着梅花的帕子小心折好，塞入怀中贴近心口的位置。
午后，山洞里弥漫着令人垂涎的香气。苏月禾将山鸡与干蘑菇一起炖煮，加入野葱和山花椒调味。小岩青像只小狗似的围着锅台转，不停吸着鼻子："好香啊！什么时候能吃？"
"再等半个时辰。"苏月禾用木勺搅动浓汤，"去帮韩大哥检查陷阱吧。"
孩子欢呼着跑出去。韩牧野正在洞口削制一把小弓，见他出来，收起刀具："走，带你认认陷阱的位置。"
两人沿着隐蔽小径向西行去。韩牧野边走边教："看这片落叶，下面是尖刺坑。记住这个标记——两棵交错的矮松表示危险。"
小岩青认真记着，突然指着前方："韩大哥，那个绳套动了！"
果然，一处绳套陷阱上挂着只肥硕的灰兔，还在挣扎。韩牧野赞赏地拍拍孩子的肩："眼力不错。"他利落地处理了猎物，重新布置好陷阱。
"那边冒烟！"小岩青突然指向南面山谷。
韩牧野眼神一凛，迅速将孩子拉到树后。远处确有缕缕炊烟升起，距离约有两三里。他眯眼观察片刻，脸色渐沉——看来那些流民开始往山里跑了，这里怕是也很快变得不安全了。
"我们先回去。"他抱起小岩青，抄近路返回山洞，途中不断抹去他们的足迹。
洞内，苏月禾刚盛出第一碗鸡汤。见两人匆匆归来，她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怎么了？"
"南面有人。"韩牧野压低声音，不想惊动正在午憩的苏秀才，"应该是那些流民。"
苏月禾手中的木勺微微一颤，但很快镇定下来："那……算了，咱们先吃饭吧，小岩青饿坏了。"
这顿饭本该吃得欢快——鲜美的蘑菇鸡汤，烤得金黄流油的兔肉，还有用最后一点白面烙的饼。小岩青吃得满嘴流油，全然没察觉大人间的暗流涌动。韩牧野却食不知味，时不时瞥向洞口方向。
"韩大哥，吃这个！"孩子将最大的一块兔腿肉夹到他碗里，"你打猎最辛苦了！"
这纯真的关怀让韩牧野心头一暖。他揉揉孩子的脑袋，勉强吃了几口。苏月禾看在眼里，悄悄盛了碗鸡汤放在他手边。
饭后，趁苏秀才考校小岩青功课的间隙，韩牧野正在一张羊皮地图上仔细的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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