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照着韩牧野紧锁的眉头。粗糙的羊皮地图铺在石台上，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只有他能看懂的符号。他手中的炭笔在"云雾山"三个字周围画了个圈，又在东南方向打了个叉——那是今天发现炊烟的位置。
"情况怕是比想象的还要糟。"他低声自语，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隐蔽的路径，"如今流民已经进山..."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韩牧野迅速卷起地图，回头看见苏月禾端着药碗站在阴影处。烛光为她素白的衣裙镀上一层金边，发间的木簪微微晃动。
"韩大哥，打扰你了。"她轻声道，"给你煎的安神汤，说你这几日睡得不安稳。"
韩牧野接过碗，药汤苦涩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苏月禾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弧度，直到他放下碗才慌忙移开。
"谢谢月儿。"韩牧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伯父睡了吗？"
"嗯，小岩青也睡了。"苏月禾犹豫片刻，指向他手边的地图，"你...在找新的避难所？"
韩牧野沉吟片刻，缓缓展开地图："嗯，我在规划几条逃生路线。南面已经不安全了，如果..."他顿了顿，改口道，"以防万一，我们需要更多选择。"
苏月禾凑近细看，一缕发丝垂落，轻轻扫过韩牧野的手背。两人都假装没注意到这微妙的触碰。地图上，以山洞为中心，向西北延伸出三条不同颜色的线路，每条都标注着隐蔽点和补给处。
"这条蓝色的是最快路径，但暴露风险大；红色虽然绕远，但有水源和天然屏障..."韩牧野的指尖在地图上移动，声音低沉而平稳，"最重要的是记住这些标记点，万一走散了也能汇合。"
苏月禾突然抬头："走散？你不和我们一起？"
烛光下，她的眼睛像两泓清泉，映着跳动的火光。韩牧野喉结动了动，避开她的视线："月儿，明日我打算下山一趟，先探探情况。"
"这，太危险了！"苏月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又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我是说...那些流民..."
韩牧野注视着她微微发颤的指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只有弄清楚现在外面的情况，咱们才好做打算。如果乱民已经组织起来，或者有叛军混入..."他指了指地图东南角的叉号，"那炊烟不像是普通流民所为。"
苏月禾咬着下唇，半晌才道："至少等天亮再走。"
"夜行更安全，你放心我是个猎户，常常在外待上几日。"韩牧野收起地图，从腰间取下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她，"我不在时，这个你随身带着。"
匕首的鞘上缠着红线，刀身出鞘时寒光凛凛。苏月禾接过，手指抚过锋利的刃口："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家人的，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知道。"韩牧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还有，明早我会教你怎么解除外围陷阱，万一..."
"我跟你一起去。"苏秀才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老人披着外衣走来，手中握着那本从不离身的《论语》，"老夫虽不中用，但对山下地形熟悉。"
韩牧野连忙起身："伯父，您的身体..."
"无碍。"苏秀才摆摆手，将书放在石台上。书页翻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些字迹娟秀，有些则苍劲有力，像是不同时期写下的。老人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
韩牧野低头，发现书页边缘竟画着简易的地形图，标注着几条隐秘小径和山洞，比他的地图还要详尽。
"这是..."
"年轻时游历所记。"苏秀才意味深长地说，"有些路，只有老夫知道。"
韩牧野与老人对视片刻，缓缓点头："不，伯父你留下来，这个交给我，若是有危险我会点燃狼烟，你们瞧见烟了就赶紧走，我明日寅时出发。"
苏月禾帮着韩牧野在洞口整理行装。短弓、箭囊、绳索、火石...每样物品都经过反复检查。他特意多带了两把飞刀，藏在靴筒和腰带里。
"带上这个。"
苏月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递过一个布包，里面是烤干的肉脯和几个药包："白色外敷，褐色内服。还有..."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那块绣着梅花的帕子，"路上擦汗用。"
韩牧野接过，帕子上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和淡淡药香。他郑重地将其贴近心口放好，正好压在青玉令牌上方："谢谢。最多三日，我一定回来。"
苏月禾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道："嗯，我们你回来。"
寅时的山林漆黑如墨。韩牧野背着简单的行囊沿着一条几乎被灌木掩盖的小径下行，途中不断设置简易警报装置——几根细绳系着铃铛，隐藏在必经之路上。
寒风呼啸着从耳旁刮过，他紧了紧身上的皮袄子，一股淡淡的草药香传来，这是苏月禾身上的药香，她帮他把皮袄子破了地方重新缝了，还绣了些祥云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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