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的空调在凌晨三点发出轻微的嗡鸣，沈星河的后颈沁出薄汗。
他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目光扫过监控屏上跳动的绿色代码——镜像保护虽已启动，系统日志里却多出一串乱码，像根扎在喉咙里的鱼刺。
"老何说过，异常数据往往藏着最锋利的刀。"他低声自语，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解密程序运行时，控制台的红灯突然开始闪烁，那串乱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最终定格成一组IP地址。
沈星河的呼吸陡然一滞——这串数字他再熟悉不过，前世躺在ICU时，交警递来的事故报告上，自动驾驶出租车的控制终端写的正是这个。
"叮——"通讯频道的提示音像根银针刺破寂静。
全息投影在他面前展开，蓝光里浮起个穿白裙的身影。
林夏·暗的发梢泛着冷光，左眼角的泪痣比记忆中更淡，像滴将落未落的雨。
"惊讶吗？"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银铃，"你以为用舆论筑的墙能挡住秩序，却连自己设的陷阱都没发现。"
全息屏突然切换成黑白影像。
沈星河看见2023年的自己：穿深灰西装，站在落地窗前看雨，手里端着半凉的咖啡。
镜头慢慢推近，玻璃上倒映出拍摄者的影子——分明是他此刻的脸。
"1998年的沈星河在拯救家人，2023年的沈星河在写商业报告，每个节点的你都以为自己在做选择。"林夏·暗的指尖划过影像，画面里的"他"突然转身，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头，"但你忘了，所有选择都刻在你给时空管理局的第一份投资报告里。"
沈星河的手指死死抠住控制台边缘。
前世车祸前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撕裂的轰鸣，鲜血溅在挡风玻璃上的温度。
原来不是意外，是他亲手给未来的自己设了局？
"这是记忆闭环。"林夏·暗的投影突然变得透明，"你重生是为了修正1998年的洪水预警，修正洪水是为了让父亲活下来承包校办工厂，承包工厂是为了给2003年的芯片囤积提供资金链......而2023年的车祸，只是为了让现在的你回到1998年。"
控制台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沈星河抬头时，林夏·暗的投影已经消散，只余下通讯频道里未读的红色提示。
他抓起卫星电话要追拨，门被"砰"地推开——王海裹着海风冲进来，手里攥着台沾着盐粒的平板。
"刚从出租车云端扒下来的。"大副的喉结滚动两下，把平板推到他面前，"加密指令的源头发自时空管理局，时间戳是1998年9月17日，也就是你重生后的第七天。"
沈星河的瞳孔剧烈收缩。
平板上的代码里，"沈星河"三个字像火炭般灼人。
原来从他在开学典礼上说出"特大洪水"那刻起，所有的"改变"都成了剧本的注脚。
他以为在对抗唐慕白的秩序，却不知自己才是秩序最精密的齿轮。
"所以林夏说的是对的？"他的声音发颤，"我救父亲、囤学区房、投阿里......全是为了让2023年的车祸发生？"
王海没说话，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
窗外传来海浪拍岸的声响，沈星河突然想起前世临终前，林夏攥着他的手说的那句话："你总说要改变世界，可世界上最该改变的，是你自己。"原来她那时就看穿了，所谓改变，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重复。
控制台的自毁倒计时开始跳动。
沈星河深吸一口气，打开元代码陷阱的核心文件。
光标悬在"确认写入"的位置时，他突然笑了——既然所有选择都是被安排的，那最后一次选择，他偏要选"不"。
他快速敲下一行字："如果你看到这段信息，说明你也走到了这里。
记住，真正的自由，不是选择做什么，而是敢于拒绝被安排的命运。"
按下确认键的瞬间，整个指挥室开始震动。
红光从控制台缝隙里涌出来，像极了前世车祸时溅在挡风玻璃上的血。
沈星河后退两步，看着屏幕上的代码如星火般湮灭。
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时，他突然想起1998年的自己：站在教室窗边，望着楼下梳马尾的林夏，心里想着"这次绝不错过"。
"欢迎来到初代iPhone的世界。"
警报声中，沈星河摸出兜里的CD-ROM。
边缘的划痕还是去年林夏用圆规划的，此刻却像道温暖的刻痕。
他把光盘贴在胸口，听见窗外的海浪声里，混着极轻的、属于2007年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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