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结果公示板的红布被陈主任扯下时，办公室里的空调正发出轻微的嗡鸣。
林昭站在第三排，能看见李文博后脑勺翘起的呆毛随着人群骚动晃了晃——那是整个办公室最年轻的科员，此刻正踮着脚扒着前边人的肩膀。
"第一名，林昭。"陈主任的声音像敲在青铜编钟上，清越又沉稳。
掌声炸响的瞬间，林昭感觉后颈被什么烫了一下。
不用回头也知道，那道灼人的视线来自斜后方——李明杰今天特意熨过的衬衫领口，此刻正紧紧勒着他发青的喉结。
"小昭啊，过来。"陈主任招招手，指节在公示板边缘叩了叩，"让大家看看这三个月的考核表，调研记录写了三十多页，社区矛盾调解率百分之九十八，连开发区闲置土地的分析报告都被市发改委调阅了。"
林昭走上前时，余光瞥见李明杰扶着椅背的手。
那只总爱拍下属肩膀的手此刻攥成拳，指节泛着青白，腕间的金表链在灯光下割出冷硬的线。
李文博挤到最前面，墨粉还沾在他左边脸颊上，拍林昭肩膀的力道大得像擂鼓："昭哥！
我就说你肯定行！
上回帮王奶奶修水管那事，我都记在考核本上了......"
"文博。"林昭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去茶水间把你昨天找的18年补充条例再复印三份。"
李文博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时头顶的呆毛颤得更欢了。
掌声渐弱时，林昭注意到李明杰已经不在人群里。
他的工位空着，保温杯没盖盖子，枸杞浮在水面上，像几颗发胀的血珠。
"跟我来办公室。"陈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沉。
主任办公室的百叶窗半开着，阳光在深褐色的办公桌投下斑驳的影。
陈主任把窗推开条缝，风卷着楼下法桐的香气涌进来，冲淡了浓茶的苦。
"区里要推新的经济发展试点。"陈主任从抽屉里抽出份文件，封皮印着"机密"两个红字，"上边点了名，要选个能干事、会干事的年轻人牵头。"
林昭的指尖刚碰到文件边角，系统界面就在视网膜上亮起淡蓝色的光。
【政策推演】模块正在快速扫描文件内容，数据流像萤火虫般在"新能源产业园"几个字上聚成团。
"风险呢？"他问。
陈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过的刀："城建公司那块地的事，周副主任的表舅最近在市信托跑贷款。"他敲了敲文件里夹着的土地规划图，"新产业园要占的地，正好和城建公司闲置地块有重叠。"
林昭想起昨天那条匿名短信里的照片——李明杰和吴经理碰杯时，金丝眼镜反着光，像条吐信的蛇。
"我接。"他说。
陈主任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点赞许："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遇到硬骨头眼睛就发亮。"他把文件推过去，"下周一去市发改委汇报方案，这几天把资料吃透。"
回到工位时，电脑屏幕亮着，系统提示跳了出来：【李明杰进入办公室，距离当前位置12米】
林昭刚翻开文件，后颈就被一道冷意盯上了。
"恭喜啊，小林。"李明杰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钢丝，"考核第一，主任又委以重任......"他捏着个马克杯，杯壁凝着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就是有些事，年轻人还是别太急。"
林昭抬头，看见对方西装袖口露出的金表——和昨天照片里吴经理腕上的，是同一款式。
"李科长有话直说？"
"直说？"李明杰突然笑了，指节敲了敲他桌上的文件，"你当这产业园是过家家？
新能源企业要环评，要审批，要......"他俯下身，喉结在紧绷的领口滚动，"要和太多人打交道。"
系统【人性图谱】模块自动扫描，淡红色标注浮现在李明杰太阳穴位置：【利益诉求：阻止新能源产业园落地，维护城建公司土地权益；性格弱点：过度依赖关系网，低估基层执行力度】
"谢谢提醒。"林昭把文件往怀里拢了拢，"我这人笨，做事只信规矩。"
李明杰的瞳孔缩了缩，马克杯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
他转身时，西装后摆扫过林昭的椅背，带起一阵古龙水的甜腻味——和茶餐厅照片里飘出的气味，一模一样。
下班时，李文博抱着一摞复印件跟在林昭后头："昭哥，我把补充条例和近五年土地闲置案例都标红了。
对了，刚才看见李科长往周副主任办公室跑，门都没关......"
林昭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借故落后两步，点开短信：【城建公司张总今晚八点在云顶茶楼，包间号'松风'】
系统【危机预警】模块突然闪烁红光——这是他上个月升副科后解锁的新功能。
提示框里，"松风"两个字被血红色线条圈住，旁边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未知风险系数：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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