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指尖刚触碰到"龙骧"号主控台的瞬间，整个舰桥的灯光骤然熄灭。不是渐暗，而是像被无形剪刀剪断了电流，瞬间沉入绝对的黑暗。氧气循环系统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有巨兽正在咬噬管道，而他手腕上的生物监测仪，屏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霜花——那是零下一百五十度才会出现的物理现象，可此刻舰内的环境参数显示温度恒定在23℃。
"警告：接收到异常中微子信号。"系统的机械音带着罕见的失真，像老式收音机在暴雨中调频，"信号源...无法定位。频率...与白垩纪晚期地磁反转周期一致。"
黑暗中，林宇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撞出空洞的回响。他想起高三那个雨夜，赵天雷把调换的试卷塞进他抽屉时，走廊的声控灯也是这样突然熄灭，只有窗外的闪电照亮对方嘴角那抹阴冷的笑。此刻掌心下的控制台正在震颤，不是引擎启动的低频共振，而是类似某种昆虫振翅的高频抖动，每一次震颤都让他后槽牙发酸。
"启动应急照明。"林宇的声音比预想中更沙哑，他能感觉到喉结在脖颈里上下滚动。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舰桥中央的全息星图突然扭曲。不是数据错误导致的马赛克，而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从比邻星方向扩散开来，将整个猎户座悬臂搅成粘稠的流体。更诡异的是，星图边缘开始浮现细小的光斑，它们排列组合的轨迹，竟与母亲缝补玩偶时穿针引线的动作完全一致——那个玩偶现在还摆在他青海基地宿舍的书架上，左眼的纽扣在去年一次系统过载时莫名发烫，留下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焦痕。
"解析中微子信号...转化为音频模式。"系统的声音突然卡顿，像是老式唱片被指甲划过，"解码结果：摩尔斯电码。重复内容：'小宇快跑'。"
林宇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冰冷的钛合金扶手上。这四个字的声纹图谱在视网膜上展开，每个音节的共振峰都对应着他五岁时发高烧说胡话的频率。母亲当时用凉毛巾敷着他的额头，鬓角的碎发蹭到他脸颊，而现在全息星图里的光斑正以相同的节奏明灭，仿佛无数个母亲的手在黑暗中比划着摩尔斯电码。
"声纹来源...检测到非人类发声特征。"系统的数据流突然变成血红色，"声波构成：73%为阿根廷巨鹰次级飞羽振动频率，22%为三角龙鼻骨空腔共鸣，剩余5%...与三星堆青铜神树风铃的声波图谱重合。"
林宇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在三星堆遗址考察时，那位老教授指着神树顶部的青铜鸟说："这些风铃的音律，能让方圆十里的蛇类集体冬眠。"当时他用便携光谱仪检测，发现鸟喙内侧刻着的云雷纹，其凹槽深度恰好对应着氢原子的1s-2p跃迁波长。而现在"龙骧"号的钛合金地板上，正以声纹共振的方式，浮现出相同的云雷纹图案，每一道纹路都在发出只有次声波才能感知的嗡鸣。
"舰长！船壳外表面发现异常孢子！"通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她面前的监测屏上，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正在船壳装甲上蔓延，"微观结构分析...与白垩纪晚期的苏铁科植物孢子完全一致，但同位素检测显示其碳-14含量为负值！"
负值的碳-14意味着这些孢子来自未来。林宇强迫自己深呼吸，左手却不受控制地摸向后颈——那里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疤痕，是系统初次绑定时报错留下的，此刻正在发烫，像有根细针在皮下反复穿刺。他突然想起张院士摔碎的老花镜，镜片镀膜上的瑞士银行标志在电子显微镜下，其实是由无数个微型孢子组成的阵列，每个孢子都刻着与眼前相同的云雷纹。
"打开船壳外部摄像头。"林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主屏幕亮起的瞬间，所有舰员同时倒吸冷气。"龙骧"号正航行在一片由发光孢子组成的云雾中，那些孢子聚集成团，时而形成三角龙的头颅，时而化作翼龙的骨架，最恐怖的是当它们排列成阿根廷巨鹰的形状时，左翼羽毛的排列方式，竟构成了赵天雷父亲海外账户的转账密码。而在孢子云的核心，有一个直径约十米的黑色球体，其表面流动的光影，正在重复播放林宇高三模拟考时的监控录像——他低头答题的侧脸，与三星堆青铜面具的弧度惊人地相似。
"孢子正在分泌粘稠液体...培养箱内样本出现异常生长！"生物学家的尖叫刺破舰桥的死寂，"它们在合成蛋白质...氨基酸序列与'灵犀'火控系统的量子纠缠模块完全一致！"
林宇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赵天雷在狱中接受瞳孔检查时，眼底闪过的诡异红光，那频率与此刻孢子云的发光周期相同。系统突然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一组坐标，位于大西洋中脊的某个海沟，而那里正是三年前发现费城实验残骸的位置。残骸上附着的藤壶，其DNA序列里藏着与孢子相同的云雷纹基因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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