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卿背着药箱，还有一背篓早上过来刚采的采药，走到青山坳那棵歪脖子来槐树下，那里已经聚了几个人影，正朝他们来的方向张望。
“苏医生来了！”一个眼尖的半大孩子指着山路喊了一声。
人影立刻动了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苏念卿在青山坳救治的第一位病人王老实，也是青山坳新一任村支书。
他的腿伤大好，已能甩开拐杖，只是走得急了还是会有些微跛。
他身后跟着的，是精瘦的张会计，手里习惯性地捏着个磨得油亮的旱烟袋锅，还有几个闻讯而来的村民。
“苏医生！临川！好久不见了！”王老实人未到，洪亮爽朗的笑声先传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接苏念卿背上的药箱，“苏医生，新的村医诊所已经修好了，这还是你第一次去，我带你去瞧瞧！”
苏念卿侧身避过，笑了笑：“还没有恭喜你呢，成了支书呢。这个我背得动，等你什么时候好利索了，有得你帮忙的时候。”
“这点东西算啥！”王老实不由分说，还是将药箱抢了过去，掂了掂：“怪沉的！苏医生这一路过来辛苦了！我们在诊所旁边隔了一个房间出来，要是太晚了，苏医生和临川可以在那里住。”
苏念卿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想得如此周到，要知道青山坳是整个红旗公社最穷的村，这些村民却一个比一个纯朴。
“好，上次说好了带村民们认识药材给耽误了，”苏念卿拍了拍背后的背篓，“这些是我刚一路过来采的药材，等一下可以叫上有兴趣的村民们过来，我教大家如何辨认，如何采摘。”
一行人簇拥着苏念卿和临川往村里走。
“苏医生，你看那边！”王老实指着村东头，声音里充满了自豪，“那就是咱们给你拾掇出来的新诊所！”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村东头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伫立着一间明显修缮过的土坯房。
白灰水刷过的墙壁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洁净，虽然掩盖不住墙根处岁月的侵蚀痕迹。
原本破败的窗户糊上了崭新的、透亮的窗户纸。
屋顶新铺了厚厚的茅草，看起来干燥又整齐。
门口甚至还用碎石子铺了一小段路。
“苏医生，你看看是否符合你的要求，”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诊所门口，推开那扇同样刷了新漆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新糊泥土、干草和淡淡石灰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明亮了不少。
墙壁是干净了，但仔细看，还能看到不少细微的裂缝。地面是平整过的夯土，踩上去硬实。
墙角放着一个半旧的、但擦得锃亮的木制药柜，柜门把手似乎刚上过油。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同样半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桌面上放着一盏擦拭干净的煤油灯。
最里面用一道半旧的蓝布帘子隔开了一个小空间，大概是诊查室。
王老实又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诊查室旁边的一扇小门，里面也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盘了一张炕，炕上已经铺了炕席还摆了一张炕桌，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放了一个桌子，“苏医生，你和临川要休息的话，可以睡在这里，我们也不太知道你的喜好，所以没有太多布置。”
苏念卿看着他们还把她们单独弄了一个休息的地方，而且这里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异常整洁，处处透着用心。
“真挺好，王支书，张会计，辛苦大家了！”苏念卿由衷地赞叹，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药柜格子和略显空荡的桌面，“诊所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有这些就很好了。”
“苏医生不嫌弃就好！”张会计嘿嘿笑着，指着药柜，“这柜子是村里以前老会计留下的，结实！我们给拾掇出来了。桌子椅子是拼凑的，也还能用。”他又指了指墙角点着的一小堆冒着青烟的艾草，“点个艾草驱驱虫！”
正说着，一个系着围裙、身材壮实、脸上带着爽朗笑容的妇人端着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褐色液体。
“苏医生，走了这么远的路，喝口热乎的！自家采的山枣和野姜熬的，驱驱寒气！”她是王老实的媳妇，石头娘王桂花。
“谢谢嫂子！”苏念卿接过碗，一股带着姜辣和枣甜的温暖气息涌入鼻腔。临川也得到一小碗，小心地吹着气。
“苏医生，你看还缺啥？尽管说！”王老实环顾着屋子，“村里能弄到的，尽量给你弄！”
苏念卿放下碗，“支书，张叔，这里已经很好了，什么都不缺”她沉吟了一下，“有个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你说，能办的我们一定都给你办妥了！”王老实拍着胸脯。
“我想在村里挑选两个人和我一起学医，孩子也成，但是要识字的，”苏念卿大概跟两人说了一下情况，“二位，也知道我一个月得去县里和省里两趟，小病还好可以等等，但是有些是不能等的，所以我想挑选人跟我一起学医，保证大家的健康。”
两人一听这事，“这是好事啊！苏医生果真是我们青山坳的福星，这个事等下叔就给你办好！”
“叔，我会出些题，考试通过的才行。”苏念卿看着那一背篓药材，“叔，采药的事只要是村里人都可以来学，但是有一点要收清楚的是，采来的药材我要验了没问题，才会付钱。”
“好，这事我们都帮你通知下去，”王老实和张会计看着苏念卿还要整理药品，也没在这里打扰。
不一会，青山坳的村办喇叭就响了起来：“全体村民注意！全体村民注意！现在说两件事，一、苏医生现在要教大家伙认识药材，采摘的药材还可以送到村诊所，按照县医院的收购价收购，有时间的村民现在可以去村诊所；
二、苏医生要招学徒学医，孩子也可以，条件是一定要读过书会认字的，之后会由苏医生统一出题考试，要报名的可以来村办报名，明天苏医生统一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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