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江南岸,连绵的群山如同沉睡的巨兽,将大地切割成无数崎岖的沟壑与幽深的密林。
马良的逃亡之路,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他身边的百名士卒,是关平留给他最后的火种。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向导的带领下,钻进这片无边无际的山林。毒虫、瘴气、湿滑的苔藓和无处不在的悬崖,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这支早已疲惫不堪的队伍。
他们吃的是野果和树皮,喝的是冰冷的溪水。白天躲在山洞里,生怕被魏吴联军的斥候发现;只有在夜色的掩护下,才敢小心翼翼地前行。
马良一个文人,早已磨破了双脚,好几次都险些滚下山坡。但他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咬着牙。他怀里,揣着关平的遗言,揣着江陵城数万将士的血与恨。
这是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第七天,当他们终于走出那片仿佛没有尽头的山脉,看到远处平原上那连绵不绝的军寨时,所有人都虚脱了。
一名士卒看着那飘扬的“汉”字旗帜,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到了……我们到了……”
很快,一队巡逻的蜀军骑兵发现了他们这群形同乞丐的“野人”。当他们看清为首之人是荆州从事马良时,无不大惊失色,立刻将他们迎入了主营。
中军大帐。
姜维,这位被诸葛亮和陆瑁寄予厚望的年轻将领当今太尉,正在沙盘前推演着战局。他身姿挺拔,眉宇间英气勃勃,只是那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江陵方向,已经整整七天没有任何消息了。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亲兵急报:“将军!马参军回来了!”
姜维心中一震,猛地抬头,正好看到被两名士兵搀扶着走进来的马良。
他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人了。
曾经那个温文尔雅、衣冠楚楚的马季常,此刻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嘴唇干裂,那双总是带着睿智笑意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悲怆和血丝。
“季常先生!”姜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马良。
“伯约……”马良看着姜维,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抓着姜维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都传递过去。
“快!上水!传军医!”姜维厉声喝道。
喝了几口水后,马良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但他推开了要为他诊治的军医。
他看着姜维,也看着闻讯赶来的众将,终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江陵……破了。”
嗡!
整个大帐,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当场。
姜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变得有些扭曲。
“坦之……?他……他突围了吗?”
马良缓缓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悲恸欲绝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轰——!”
姜维的脑子里,彻底炸开了。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身后的沙盘上,无数代表着兵马的棋子散落一地,就如同他此刻崩塌的心。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名将领失神地喃喃自语,“坦之勇冠三军,江陵城固若金汤,怎么会……”
“怎么会?”马良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血泪,“曹休十二万大军,诸葛恪十万水师!二十二万大军围攻一座孤城!坦之他……他带着不到一万的兵力,守了三天!”
“第一天,城下尸积如山!”
“第二天,魏吴联军的尸体,堆了一万五!”
“第三天……他把我们这些累赘赶走,带着最后的一千多弟兄,主动冲了出去……”
“他战至最后一人,身中数十创,掷出最后一刀,斩断了全琮的胳膊,自己……自己却被钉死在当场!”
“他到死,都没有倒下!”
马良的声音,如同杜鹃啼血,字字句句,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子,捅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大帐内,一片压抑的抽泣声。
姜维没有哭。
他只是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一张英俊的面庞,因为极度的悲愤而扭曲。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木柱上!
“咔嚓!”
坚硬的木柱,竟被他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他的指骨也瞬间破裂,鲜血淋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曹休!诸葛恪!全琮!”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几个名字。
“我姜维在此立誓!不将尔等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悲伤过后,是更加冰冷的现实。
“季常,”姜维用布条,将流血的拳头死死缠住,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一种可怕的冷静,“魏吴联军,下一步的动向是什么?”
“他们占领了整个荆北,稍作休整,必然会挥师南下。”马良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伯约,我们必须早做准备。荆南虽有天险,但敌军势大,我们这九万兵马,加上王平将军带来的七百无当飞军,若是正面硬抗,恐怕……会重蹈江陵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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