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行营的地窖里,空气混浊,带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油灯的光晕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将楚骁的脸映得半明半暗,如同庙里冷硬的塑像。
那个叫刘三的队正被反绑着扔在地上,嘴唇紧闭,眼神里带着穷途末路的凶狠和一丝侥幸。直到他看到那三个本应被他“杀死”的新兵蛋子,活生生、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正用一种混合着愤怒和后怕的眼神瞪着他。
直到亲兵队长将那个从他鞋底夹层里搜出来的、仅有拇指大小、却精密异常的青铜机括,以及一份用密写药水誊抄的、关于玉门关布防细节的绢布,扔在他眼前。
刘三脸上的凶狠瞬间崩塌,化为死灰般的绝望。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下去。
“谁指使的?”楚骁的声音在地窖里回荡,不高,却带着砭人肌骨的寒意。
刘三哆嗦着,不肯开口。
“是赵元庚?还是京城里哪位大人?”楚骁慢慢踱步,靴子踩在潮湿的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不说……”他顿了顿,语气平淡,“玉门关缺粮,弟兄们饿久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说,是把人片成一千片喂狗耗时,还是饿鬼生生啃成白骨更耗时?”
这话里的意味让那三个新兵都吓得一哆嗦。刘三更是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他看着楚骁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毫不怀疑对方真能干得出来。
“是……是京城瑞王府的人……”刘三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轮摩擦,“通过……通过崔侍郎的人联系的俺……许了俺老家三百亩地,一个校尉官职。”
“崔岑?”楚骁眼神微眯,“那个阉人呢?他知不知道?”
“那太监……他……他应该是陛下……是先帝的人……好像……好像不知道这事……”刘三语无伦次,“他们让俺…找机会破坏城防,尤其是弩机……最好……最好能找机会……”
“杀了我?”楚骁替他说完。
刘三低下头,默认了。
地窖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楚骁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在地窖里显得格外瘆人:“好啊,真好。老子在前面打生打死,后面这么多大人物想着老子死。瑞王……赵瑢……他一个快要完蛋的监国王爷,手伸得倒长。”
他止住笑,眼神瞬间冰冷如刀:“除了你,还有谁?”
“俺……俺不知道……都是单线联系。”
“拉下去。”楚骁挥挥手,语气不带丝毫波澜,“按刚才说的,办了吧。做得干净点,别浪费粮食。”
亲兵队长面无表情地一挥手,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卫上前,堵住刘三的嘴,将他拖了下去。那绝望的呜咽声迅速消失在黑暗的通道里。
楚骁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地窖的阴冷似乎浸入了他的骨头缝。内鬼揪出了一个,却扯出了更深的漩涡。京城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浑,还要毒。
“将军……”亲兵队长低声请示。
“把东西收好。”楚骁指了指那机括和绢布,“那个太监,看紧点,但别动他。至于崔岑……”他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先留着,还有用。”
他需要这些鱼饵,钓出更深的大鱼。
京城。
昔日繁华帝都已彻底变了模样。漠北王的狼骑取代了御林军,占据了所有街衢要冲。商铺大多关门歇业,街上行人寥寥,面带惊惶,脚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和恐惧。
皇宫大内,更是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飞鸟难入。
紫宸殿内,龙椅空悬。漠北王赵元庚并未急于坐上那把椅子,而是搬了张太师椅,坐在丹陛之下。他肩头的箭伤显然并未痊愈,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中的戾气和野心却愈发炽盛。
殿内跪满了京城的官员,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许多人身体微微发抖,冷汗浸湿了朝服。
赵元庚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一份名单,那是吴用等人连夜整理出的、需要清理的“奸佞”和需要拉拢的“忠臣”。
“谢文渊……”他手指点在一个名字上,声音平淡,“三朝元老,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此人,态度如何?”
吴用躬身回道:“回王爷,谢相自陛下……龙驭上宾后,便称病闭门不出,拒不接见任何人。其门下官员,亦多沉默观望。”
“观望?”赵元庚冷笑一声,“是等着看本王的笑话,还是等着给本王背后一刀?”他顿了顿,缓缓道,“派人去‘请’。告诉他,本王欲效仿周公,辅佐幼主,重整朝纲,正需他这般老成谋国之士鼎力相助。若肯来,内阁首辅之位,虚席以待。若不来……”
他没有说下去,但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至于其他人……”赵元庚的目光扫过名单上那些曾经与他作对、或明或暗支持太子和瑞王的官员名字,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杀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非常之时,需用重典。动作要快,要狠。要让所有人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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