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赵秉严掀开轿帘的手停在了半空——
官道两侧新垦的田垄间,几个农人如同被抽去骨头的皮囊,悄无声息地栽进浑浊的水洼,暗绿色的泡沫从他们口鼻间汩汩涌出。
“瘴…瘴母发怒了!”老农的哀嚎刺破死寂。
岭南王府内,陈锋指尖的夜光杯映出沙盘上纵横交错的沟渠网络,杯底残留的琥珀酒液,正缓缓渗入象征瘴疠之源的枯骨沼泽。
“传令,”他醉眼乜斜着惊慌的官员,“明日…本王要宴请全城花魁…就在…南郊新辟的‘观稼亭’!”
钦差赵秉严的朱紫官轿行至苍梧郡与南越郡交界的“落魂坡”时,岭南独有的湿热粘稠如同无形的巨手,骤然扼紧了所有人的咽喉。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雾气从两侧沼泽密林中翻涌而出,沉甸甸地压在官道上空,连正午的日头都被滤成惨淡的幽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混杂着淤泥和水生植物沤烂的腥臭。
“停轿!”赵秉严压抑着心头翻涌的不适,厉声喝道。他掀开轿帘的手停在半空,鹰隼般的目光穿透稀薄的绿雾,死死钉在官道右侧新垦的田垄间。
田埂上,三个赤膊的农人正佝偻着腰,奋力将浑浊发绿的田水引入新挖的沟渠。汗水混着泥浆,在他们瘦骨嶙峋的脊背上画出道道沟壑。突然,最外侧那个精壮些的汉子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锄头“哐当”掉进泥水里。他茫然地抬手捂住喉咙,嗬嗬地倒抽着气,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紧。紧接着,他双腿一软,如同被抽去骨头的皮囊,无声无息地向前扑倒,整张脸重重砸进浑浊的水洼中!
“李三!”旁边同伴惊叫一声,下意识想去搀扶。可他的手刚伸出一半,自己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尽!他眼球突兀地暴凸出来,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嘶”声,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不到三息,他也步了李三后尘,一头栽倒,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和暗绿色的泡沫!最后一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想逃,可仅仅跑出两步,便如同被重锤击中后心,扑倒在田埂上,四肢剧烈抽搐,口鼻间涌出大量腥臭的黄绿色黏液和泡沫!
死寂笼罩了官道。只有沼泽深处传来不知名水鸟尖利诡异的啼鸣,如同为死者奏响的哀乐。暗绿色的泡沫在浑浊的水洼表面不断破裂,发出轻微的“啵啵”声,释放出更浓郁的甜腥毒气。
“瘴…瘴母发怒了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瘫坐在田边,枯槁的手指死死抠进泥里,望着那三具迅速被绿雾吞没的尸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浑浊的老泪混着鼻涕横流,“老天爷!开开眼吧!收了这瘟神吧!” 这绝望的哭嚎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激起田垄间更多压抑的悲泣与恐惧的骚动。农人们如同惊弓之鸟,连滚带爬地逃离田埂,仿佛那新垦的土地下埋藏着吞噬性命的妖魔。
赵秉严脸色铁青,猛地甩下轿帘,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地狱景象。轿厢内,那股甜腻的腐臭似乎已渗入骨髓,冰冷地缠绕着他。他紧攥着扶手,指节发白。岭南瘴疠之酷烈,远超他想象!这哪里是穷山恶水?分明是活人禁地!而那个整日醉卧王府的废物藩王…赵秉严眼前浮现出陈锋醉眼朦胧的惫懒模样,一股荒谬绝伦的怒火直冲顶门——将这样一块绝地丢给一个废物,朝廷究竟意欲何为?!
落魂坡的惨剧不过是岭南瘴疠肆虐的冰山一角。真正的死亡绝域,在远离官道的“枯骨沼泽”深处。
沼泽腹地,终年被墨绿色的浓雾笼罩,阳光无法穿透。参天古木的枝桠扭曲如鬼爪,垂下长满苔藓的藤蔓,如同巨蟒悬于头顶。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腐殖质泥潭,表面漂浮着斑斓油污般的水泡,不断破裂,释放出致命的毒瘴。空气浓稠得如同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刀片,灼烧着咽喉与肺腑。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宰,连嗜血的蚊蚋都无法在此存活。
一支由岭南地方厢军组成的“探瘴队”如同闯入地狱的蝼蚁,在泥沼边缘艰难跋涉。他们脸上蒙着浸透药汁的粗麻布,只露出写满恐惧的双眼。为首的小校王猛,曾是军中悍卒,此刻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手中长杆不断试探着前方看似坚实的草甸。
“头儿…回…回去吧…”身后一个年轻士卒声音颤抖,麻布下露出的皮肤已泛起不祥的紫黑色疹子,“李二麻子…张瘸子…都没了…这鬼地方…”
“闭嘴!”王猛低吼,声音嘶哑,“府衙下了死令!必须摸清这片新淤出的浅滩!否则明年开春,瘴雾又要吞掉三个村子!” 他何尝不想退?可家中妻儿等着他带回换取救命粮的探路饷钱!他咬紧牙关,长杆猛地戳向前方一片颜色稍浅、看似干硬的地面。
噗嗤!
长杆毫无阻碍地没入泥中,直没至柄!几乎同时,那片“地面”猛地翻腾起来!墨绿色的泥浆如同活物般涌动,露出下方森森白骨!有牛马的,更有人类的颅骨和肋骨!泥浆仿佛被煮沸,大量墨绿色的气泡疯狂涌出、破裂,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甜腻腐臭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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