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站在“味正街”的青石板路口时,鼻翼被一股混杂着馊水与焦糊的气味刺得发疼。这条以百年餐饮老字号闻名的老街,此刻飘来的不是预想中醇厚的卤香、清甜的果香,而是酸腐的白菜味混着烧糊的锅底味,像有人把菜市场的烂菜叶和煤渣一起熬了汤。街口那面“味正”牌坊,正中的“味”字被人用红油涂改成了“喂”,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饭碗。
“检测到异常味觉信号扰动。”宋悦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呕,“街内‘味觉辨识指数’暴跌至29%,‘食材珍视度’下降83%。简单说,这里的人正在失去分辨味道的能力,把变质的当新鲜的,把珍贵的当廉价的,就像……用色盲的眼睛看彩虹。”
她的全息影像在牌坊顶端闪烁,投影出的味觉图谱像被打翻的调色盘,代表“咸鲜”“甜香”“醇厚”的色块被灰色的“败味雾”吞噬,只剩下代表“酸腐”“焦苦”“腥臊”的色块在疯狂扩张。“过去72小时,发生712起‘味觉错位事件’:掌勺六十年的‘老灶台’主厨周师傅,把陈年的猪油当成新炼的,炒出来的菜腥得下人,他还咂嘴说‘香’;做酱菜的‘五味斋’老板娘,把发霉的黄豆腌成酱,说‘带点霉味才够劲’;甚至镇街之宝——清代御厨传下的‘百味谱’,里面记载的387种调味秘方,正以每小时23页的速度模糊,有人把它撕下来垫桌脚,说‘吸油还不错’。”
赵虎穿着街里伙计的白褂子,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金属仪器,探头对着一家包子铺。蒸笼里的包子皮发得像石头,馅是用烂菜叶和馊肉末拌的,老板却吆喝着“新鲜肉包,不好吃不要钱”,几个食客吃得直皱眉,嘴上却喊“真香”。仪器屏幕上的绿色波形变成锯齿状的红线,发出“滴滴”的警报:“包子馅的‘腐败菌含量’超标3100倍,但食客的‘味觉愉悦度’读数却异常升高——他们的味蕾被误导了,把恶心当成了美味。”
他用镊子夹起一点包子馅,放在特制载玻片上:“这是‘败味雾’的固态颗粒,和‘错言丝’‘蚀时尘’同属熵组织的破坏因子,但针对性不同。它能破坏舌头上的味蕾细胞,同时干扰大脑的味觉中枢,让人产生‘味觉幻觉’。更糟的是,它会污染食材本身,让新鲜的变腐败,甘甜的变苦涩——而且这种污染有‘记忆选择性’,越珍贵的食材,被破坏得越严重。”
苏清颜在街尾的“忆味坊”里,围着一口老砂锅忙碌。砂锅里炖着的不是普通食材,而是她用记忆面包碎屑混合清水熬成的“忆味汤”。几个被味觉错位困扰的老人喝了汤,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刚才吃的……好像确实不对……”一个老太太咂咂嘴,“这汤的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妈做的菜粥,是那个味儿……”
“这是‘味觉记忆锚点’。”苏清颜舀出一勺汤,蒸汽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个老式厨房,母亲正在灶台前忙碌,香气弥漫,“败味雾能破坏当下的味觉,但深埋在记忆里的‘原始味觉体验’(比如小时候妈妈做的菜、家乡的特产味道)很难被彻底清除。我的记忆面包能暂时激活这些记忆,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味觉出了问题。”她指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你看,味正街以前不是这样的。周师傅的爷爷,当年为了熬出最好的高汤,要选三年以上的老鸡,慢火炖足十二个时辰,一点浮沫都不能有。”
刘子洋走进“老灶台”后厨时,周师傅正往一锅红烧肉里倒洗洁精,说“这样去油快,还带点柠檬香”。灶台边的调料架上,老抽和醋瓶被换了标签,冰糖罐里装着盐,最贵的“陈年花雕”被当成料酒,用来腌臭鱼。最让人心疼的是墙角的一个青花瓷坛,里面装着周师傅珍藏三十年的“头抽酱油”,现在却被倒进了泔水桶,坛身上“百年传承”的字样被划得乱七八糟。
“周师傅,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刘子洋拦住他。
周师傅回头,眼神浑浊:“做菜啊,还能做什么?现在的人就爱吃这个,快、省事,味道‘特别’。”他夹起一块沾着洗洁精的红烧肉,塞进嘴里嚼着,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你看,多香。”
“香?”刘子洋拿起那块红烧肉,肉的纹理里渗着白色的泡沫,散发出刺鼻的化学味,“这是洗洁精,不是调料。”
“你懂什么!”周师傅突然激动起来,“这叫创新!老一套早就过时了!能赚钱的就是好菜,管它用什么做的!”他的话里,隐约能听到“败味者”的论调——和“乱语者”的“语言无用论”、“蚀时者”的“时间无用论”如出一辙,都是在否定传统的价值,用“实用主义”的幌子推行粗鄙化。
后厨最里面的储藏室,传来“咔嚓”的碎裂声。刘子洋推开门,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影正用锤子砸一个黄铜汤煲,煲身上刻着的“味正”二字被砸得凹陷。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兜帽下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刘子洋,来得正好。尝尝这个?”他举起手里的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墨绿色的液体,“我新调的‘百味失’,一滴就能让最顶级的鱼翅变得像嚼纸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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