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生石灰的刺鼻气味，在十具跪伏的无头尸身上打着旋。血牙与碎骨的头颅被粗木桩贯穿下颌，石灰覆盖的眼窝空洞地凝视着通往京都的官道。那柄插在冻土中的九环鬼头刀，刀柄上残存的蟠龙纹明黄绸缎，在荒北惨白的日光下猎猎作响，如同一面宣告复仇的战旗。
一支挂着“陇西张氏”旗号的商队僵在隘口下方。驼马惊惧地喷着白气，伙计们面无人色。管事张茂才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也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绸缎上清晰的“承乾”印鉴，又望向尸身后颈处——那里烙着狰狞的雪狼头徽记，狼眼处钉入的三棱箭簇泛着幽蓝寒光。
“快…快记！”张茂才声音嘶哑，对着书记官低吼，“野狼坡京观！尸十具，首级二，东宫密令为证！烙印…是雪狼透骨箭！”他猛地转向京都方向，仿佛能穿透千里看到那座巍峨皇城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立刻飞鹰传书！用最紧急的赤羽金线！”
南庆京都·东宫震殿
“砰——！”
御赐的九龙捧日砚台狠狠砸在金砖上，墨汁混着玉石碎片溅满太子叶承乾的蟠龙锦袍。他胸口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目死死钉在跪伏颤抖的贺宗纬身上，手中那份沾着石灰粉末的密报已被攥成烂泥。
“雪狼烙印…透骨箭…他怎敢！他怎敢如此羞辱孤！”太子的咆哮震得殿梁簌簌落尘，“叶宇！一个荒北的毒废！竟敢用孤的刀，钉孤的人头！”他猛地揪住贺宗纬衣领，几乎将人提起，“监察院的眼珠子都被雪狼叼走了吗？！荒北藏着十万明劲铁骑，你们竟说是流寇！”
“殿…殿下息怒！”贺宗纬面如金纸，“罗网…是九皇子的罗网！我们的人进荒北便如泥牛入海！连…连黑石堡的雷霸天都闭门不出了！”他声音带着哭腔，“那京观是阳谋！如今陇西、河东、江南道的商队都看见了…怕是…怕是已传遍天下…”
“天下？”太子一把甩开他，踉跄后退，撞翻了紫檀御案。奏章笔墨哗啦倾覆，如同他此刻崩塌的威仪。“好…好得很！”他盯着满地狼藉，突然神经质地低笑起来，笑声渐渐变得凄厉，“那就让天下看看！看孤如何把荒北的雪狼皮扒下来，铺在太极殿上！”他眼中翻涌着毒蛇般的怨毒与一丝恐惧，“备轿！孤要进宫！现在！”
皇宫·御书房暗涌
熏香在狻猊炉中盘旋，却驱不散空气里冰冷的凝重。庆帝指尖拂过陈萍萍呈上的密报，目光在“人均明劲重骑”“东宫密令残绸”“雪狼透骨箭”几行字上久久停留。
“你怎么看？”声音平淡无波。
陈萍萍的轮椅无声滑近：“回陛下，明劲铁骑非流民可成。甲胄、战马、粮草，根基深不可测。要么北齐武库洞开，要么…”他微微停顿，“他找到了‘大魏武库’。”
庆帝眼中精光一闪。大魏武库——传说中一统大陆的魏朝倾国所铸的战争秘藏！若真落入叶宇之手…他目光扫过另一份密报：“东瀛使团，到哪了？”
“三日后抵津海港。”陈萍萍垂首，“使团首领柳生宗矩，携十名‘鬼丸’武士，明面为朝贡，实则…是为试探我大庆边军虚实。”这是罗网尚未渗透的领域，但监察院深耕东瀛多年，自有渠道。
“鬼丸…”庆帝指节轻叩龙椅扶手，发出沉闷回响，“听说他们的‘影遁之术’，连宗师都能刺杀？”
“是。柳生宗矩本人已至凝丹境，鬼丸武士皆在先天巅峰，精于合击暗杀，曾在北海以十二人之力屠灭小国皇室。”陈萍萍声音低沉，“其行踪诡秘，如附骨之疽，极难防范。”
庆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冰冷如刀锋。“传旨津海港。”他取过紫毫，在明黄绢帛上挥毫，“着东瀛使团改道荒北，宣朕抚慰九皇子之意。命叶宇…好生‘接待’。”
陈萍萍瞳孔微缩。抚慰？让东瀛鬼丸入荒北？这是要将淬毒的匕首，递到叶宇咽喉之下！他瞬间明了——陛下要借东瀛这把刀，去试探荒北雪狼的獠牙有多利！若叶宇被鬼丸所杀，便是“东瀛武士戕害皇子”，大庆举兵复仇，顺理成章；若叶宇反杀鬼丸…那东瀛的怒火，自然会烧向荒北！
“陛下圣明。”陈萍萍深深俯首。圣旨墨迹未干，已被候命的影子太监无声卷起，消失在殿外阴影中。
荒北·藏兵谷·铁与血
“轰！轰轰！”
峡谷深处，震耳欲聋的爆炸掀起漫天碎石。新开辟的“雷火涧”中，三丈方圆的爆坑还在冒着青烟，焦黑的土地翻卷如疮疤。
“主上，颗粒化黑火药威力提升三成！”负责火器的老匠人满脸烟灰，眼中却迸射狂热，“十步内，三层铁甲盾化为齑粉！”
叶宇立于高崖，玄氅在爆炸气浪中翻卷。他俯瞰下方，袁锋正率领三千龙骑进行着非人训练——蒙眼重甲，策马冲入布满精铁尖锥的石笋阵！骨裂声与战马悲鸣不绝于耳，鲜血染红雪地，但阵列冲锋的速度竟越来越快，越来越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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