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北雪原,血色黎明。
寒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与硝烟,抽打在拓跋雄崩裂的金狼头盔上。他瘫坐在被血泥浸透的雪地里,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汩汩涌出暗红的血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化劲境巅峰的护体罡气早已被彻底击碎,如同他此刻的意志。视野所及,是人间炼狱。
三万北齐精锐先锋,曾经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铁流,如今只剩残骸。雪地被染成刺目的暗红,冻结的血浆与破碎的脏器混合着冰雪,形成令人作呕的冰坨。断肢残臂随处可见,被践踏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如同破败的麻袋,散落在方圆数里的战场上。侥幸未死的伤兵在血泊中翻滚哀嚎,声音凄厉绝望,却被呼啸的寒风无情吞噬。几面残破的北齐军旗斜插在尸堆中,旗面焦黑卷曲,被凝固的鲜血染成诡异的紫黑色。
更令人胆寒的,是战场中央那座刚刚垒砌的“景观”——超过五千颗北齐士兵的头颅被粗糙地堆叠成数座巨大的金字塔,空洞的眼窝茫然地望向南方故土的方向,如同无声的控诉。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混合着硝烟与内脏破裂的恶臭,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这便是大雪龙骑留给荒北的“京观”——用敌人的头颅与恐惧铸就的丰碑!
“将军…将军!”一名仅存的亲卫踉跄着扑到拓跋雄身边,半边脸被烧得焦黑,声音嘶哑颤抖,“撤…快撤吧!大雪龙骑…他们还在收割…下一个就是我们了!”他惊恐地指向远处。
地平线上,那道令人绝望的白色洪流并未远去。十万大雪龙骑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正以严密的战阵缓缓扫荡整个战场。雪色重甲在惨淡的晨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座下高大的雪驹踏碎冰原,铁蹄之下,无论哀嚎的伤兵还是试图装死的幸存者,皆被无情的战刀收割。他们沉默、高效、冷酷,如同极地吹来的死亡之风,所过之处,只留下更深的死寂与更浓的血腥。
拓跋雄顺着亲卫手指的方向,看到一面残破的“贪狼”战旗被一名大雪龙骑什长随手挑起,轻蔑地抛入一堆燃烧的辎重残骸中,火焰瞬间将其吞噬。那是他引以为傲的亲卫营标志!一股混杂着剧痛、屈辱和深入骨髓恐惧的热流猛地冲上喉头!
“噗——!”拓跋雄再也压制不住,喷出一大口黑红的淤血,眼前阵阵发黑。他想起昨夜出发时的志得意满,想起自己对“荒北废皇子”的轻蔑嘲弄,想起那如同地狱业火般凭空炸裂的恐怖“火鸦”,更想起那道白色铁流撕裂他引以为傲军阵时的摧枯拉朽…这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是魔神对凡人的碾压!
“叶宇…叶宇!”拓跋雄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声音却如同破败的风箱,充满怨毒与恐惧,“你不是人!你是荒北爬出来的…恶鬼!” 他死死攥紧一枚染血的家族徽记,那是他父亲,北齐开国大将拓跋宏的遗物。无尽的悔恨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为何要轻敌?为何要踏入这片被诅咒的绝地?
凛冬要塞,中枢密室。
巨大的水晶沙盘上,代表着北齐先锋军的黑色小旗已被尽数拔除,取而代之的是象征大雪龙骑的白色旗帜,如同坚固的盾牌覆盖在荒北边境。水纹镜术投射的战场实景悬浮空中,清晰地展示着修罗场般的战后景象和那座触目惊心的京观。
“主上,”赵高如同幽灵般从阴影中浮现,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此役,北齐三万先锋,战死一万八千余,重伤被俘七千三百人,余者皆溃散荒原,十不存一!拓跋雄被袁左宗将军一刀重创,仅率不足千骑残兵遁逃!我军…大雪龙骑阵亡九人,重伤四十七,轻伤三百二十一!” 饶是赵高心性阴冷,报出“阵亡九人”这个数字时,声音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以九人代价,近乎全歼三万北齐精锐!此等战损比,旷古烁今!
叶宇负手立于水镜之前,玄色大氅纹丝不动。镜中映出的血腥景象,无法在他眼中掀起丝毫波澜。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沙盘上更广阔的北齐疆域和遥远的南庆京都。
“拓跋雄逃了?”叶宇的声音平静无波。
“是,”赵高躬身,“袁将军本可追击斩首,但依主上先前‘穷寇莫追,留其报丧’之令,任其遁走。拓跋雄身负重伤,根基已毁,即便逃回,此生武道再难寸进,形同废人。”他顿了顿,阴鸷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罗网‘蛛影’已缀上溃兵,沿途会不断散播拓跋雄贪功冒进、葬送大军,以及…主上神威如狱、不可力敌的传言。溃兵如瘟疫,恐慌将随他们一起,席卷北齐边军!”
叶宇微微颔首,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拓跋雄的溃逃,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他要让这个败军之将,将荒北的恐怖和叶宇的名字,如同烙印般刻进每一个北齐人的心里。
“京都方面?”叶宇的目光转向沙盘上那座金色的皇城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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