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凉走进客厅时,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午后的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碎金般泼洒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和那些价值不菲的欧式家具上,连空气里漂浮的微尘都镀上了一层奢华的金边。然而这精心打造的璀璨空间里,却突兀地嵌着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母亲领着她走向沙发,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身影攫住——她的远房表哥,孟鹤堂。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微微松垮的廉价深蓝色T恤,布料单薄得几乎透光,拘谨地坐在沙发的边缘,仿佛害怕自己粗糙的衣料会磨损那细腻昂贵的丝绒。他微低着头,脖颈弯出一个隐忍的弧度,视线却是茫然而小心翼翼地向上抬起,像初入陌生丛林的幼兽,谨慎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缓缓扫过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流连过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抽象油画,最终落在那架静静立在角落、光可鉴人的黑色三角钢琴上。那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一种近乎钝感的、因过度陌生而产生的轻微眩晕。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细小的刺,悄然扎进夏微凉的心底。她下意识地微微蹙起了眉。来之前,母亲早已给她打过预防针。关于这个表哥,母亲用的是最简洁也最沉重的概括:“这孩子,命苦。”
非常苦。
父母在他很小时便因激烈的争吵与怨恨分道扬镳,各自奔赴新的人生,却默契地遗忘了这个夹缝中的孩子,像丢弃一件不再需要的旧物。他被孤零零地抛给了年迈的奶奶,在某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偏僻村落里,守着贫瘠的土地和老人佝偻的背影长大。后来,他的父母各自在外地重组家庭,生儿育女,拥有了崭新的、圆满的人生拼图。而他,成了那块被遗忘在旧相框外的碎片。唯一的依靠,那位坚韧的老奶奶,也在不久前撒手人寰。若不是奶奶临终前拼着最后一口气,辗转联系上这位远嫁多年、境况尚可的小姨,此刻的他,大概真的会像一只被彻底遗弃在风雨中的小狗,无处可去,无声无息。
“小堂,”母亲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客厅里微妙的凝滞,她轻轻拍了拍孟鹤堂瘦削的肩膀,那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安抚,“别拘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孟鹤堂像被这触碰惊醒了,猛地抬起头。那一瞬间,夏微凉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她看清了他的脸。皮肤是长久劳作和阳光留下的微深色泽,轮廓却清俊得惊人,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而利落。最让人心头一悸的是那双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下垂,瞳仁是极深的墨色,此刻盛满了无处安放的羞赧和一种近乎透明的局促。他飞快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低得像蚊蚋:“麻……麻烦您了,小姨。”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哪里的话。”母亲的语调愈发柔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她侧身将夏微凉轻轻往前推了推,“小堂,这是凉凉,你妹妹。她就比你小一岁呢。”
“妈!”夏微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嗔怪出声,脸颊微微鼓起,“你干嘛又说我小啊?”她讨厌这种被比较、被定义的感觉,尤其是在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然而,在她故作不满地反驳母亲时,眼角的余光却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孟鹤堂低垂的脸上。抛开那身刺眼的廉价衣物和令人唏嘘的身世,这张脸……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其实……很耐看。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孟鹤堂也恰好抬起了眼眸。四道目光在午后浮动着微尘的光线里,毫无防备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夏微凉清晰地看到他深潭似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是更深的慌乱弥漫开来。她自己心头也是一阵莫名的心虚,像是偷看被抓了现行,耳根骤然发热。两人像触电般同时飞快地移开视线,各自盯着脚下的地毯或旁边的沙发扶手,空气里只剩下阳光无声流淌的声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
“我的意思是,”母亲似乎并未察觉这瞬间的暗涌,笑着打圆场,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勾勒,“咱们凉凉以后也是有哥哥保护的人了。小堂啊,以后你可要保护好凉凉哦。”她的话语像轻柔的羽毛,试图拂去空气中无形的尘埃。
孟鹤堂用力地点了点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全表达的位置,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嗯。我会保护好妹妹的。” “妹妹”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生涩的、小心翼翼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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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加了润滑油的齿轮,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转动。
夏微凉很快发现,“以后”这个词,在孟鹤堂踏进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起,便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挤满了她生活的每一个缝隙。公司事务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父母牢牢地网罗其中,他们回家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过去,夏微凉会一遍遍拨打母亲的电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委屈和不满,追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陪陪自己。空旷的大房子像一个精致的囚笼,回响着她孤单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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