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门英语,广播里那个毫无感情的女声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考场规则,董九力的指关节已经捏得发白。笔尖悬在答题卡涂黑的小矩形阵列上,最后一个字母“e”的尾巴被他无意识地描了又描,几乎要透纸背。窗外的蝉鸣撕心裂肺,像某种倒计时的嚎叫,撞击着耳膜。时间被无限拉长,黏稠得令人窒息。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炸开,又压下,循环往复:考完就能见到她。考完就彻底结束了。考完,和顾景悦,一起去北京。
广播里的女声终于念完了冗长的规则,开始播放退场指令。那声拖长的“考试结束——”像一道赦令,瞬间点燃了整个教学楼。桌椅碰撞声、欢呼声、如释重负的尖叫潮水般涌起,淹没了一切。
董九力几乎是弹起来的,卷子被监考老师抽走时指尖都带着颤。他像一颗被射出的子弹,冲破还在慢吞吞收拾东西的人群,掠过一个个或兴奋或沮丧或茫然的脸孔,三步并作两步撞出教学楼的大门。
夏日下午的阳光猛地砸下来,白花花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校门口黑压压全是人,家长、记者、维持秩序的保安……热浪裹挟着喧嚣扑面而来。他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顺着额角滚进眼睛里,刺得生疼。他胡乱抹了一把,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急切的、一遍遍扫过汹涌的人潮。
穿白裙子那个?不是,矮了。树下那个短发的?背影不像。那个正笑着扑向家长的……也不是。
没有。没有顾景悦。
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然后开始失序地狂砸胸腔。他摸出手机,屏幕被汗浸得湿滑。解锁,找到那个置顶的“月亮头像”,拨号。
冗长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神经上。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可能人太多,没听见。可能被挤在后面,还没出来。可能手机静音忘了调回来。可能……
他一遍遍拨过去,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周围的欢呼庆祝声浪越来越高,衬得他心脏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种冰冷的、黏腻的预感,像沼泽里的暗流,悄无声息地缠裹上来。
十分钟。二十分钟。
人群开始稀疏,家长们接着自己的孩子满意地散去。校门口逐渐显出空旷,只剩下零星几个学生和满地狼藉的传单、矿泉水瓶。
顾景悦的电话,始终是那个冰冷而礼貌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不对。绝对不对。顾景悦从来不会这样。她说好了考完第一时间在校门口那棵最大的银杏树下碰头,她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她说……
恐慌像藤蔓一样勒紧了喉咙。他猛地抓住一个匆匆走过的同班同学:“看见顾景悦了吗?”
对方茫然摇头。
又拦住一个:“顾景悦呢?考完了她出来没?”
“没注意啊……好像……没看见?”
他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对方被他攥着胳膊,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班主任被几个家长围着,笑容满面。董九力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声音劈了叉:“老师!顾景悦!顾景悦出来没有?”
班主任被他吓了一跳,扶了扶眼镜:“董九力?别急别急,考完了都放松了,可能和别的同学先走了?或者家里人来接走了?你打她电话……”
“打不通!一直打不通!”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赤红,“她不可能不接我电话!绝对不可能!”
班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周围家长的视线也投过来,带着探究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班主任拍拍他的肩,试图安抚:“别自己吓自己,兴许手机没电了。我帮你问问……”
班主任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联系,董九力却一点也听不进去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世界的声响褪去,只剩下他自己狂乱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他猛地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呼唤,沿着校门外那条他们说过无数次要一起骑着车吹着风离开的路,发疯似的跑起来。
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可能是她的身影。没有,没有,没有!
电话还在机械地重拨。直到某一刻,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无人接听”,而是干脆利落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猛地捅进了他紧绷的神经最深处。
整个世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僵在原地,烈日下,冷汗却瞬间浸透了后背。某种极其可怕的、黑暗的猜想,终于挣脱了所有理智的束缚,狰狞地扑了上来。
他颤抖着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翻找顾景悦家的电话。那是他背得滚瓜烂熟,却从未在紧急时刻拨打过的号码。
拨号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速度快得反常。
“喂?”那边传来一个女声,是顾景悦的妈妈,声音尖利,裹挟着无法掩饰的哭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焦灼,背景音是混乱的、急促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广播杂音。
“阿姨!我是董九力!顾景悦她……”董九力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窒息感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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