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块浸透了浓墨的绒布,沉沉地压下来,连月光都吝啬给予。别墅里过分充足的冷气,嘶嘶地吐着寒意,穿透丝绸睡衣,贴上皮肤。林未缩在客厅那张过于宽大的沙发里,膝盖抵着胸口,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电脑冰冷的边缘,屏幕上是一部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讲什么的电影,光影变幻,映着她有些空洞的眼睛。
万籁俱寂,连庭院里惯常聒噪的秋虫都噤了声。直到二楼书房的门被“咔哒”一声打开,脚步声沿着旋转楼梯下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林未早已熟悉的、独属于樊霄堂的韵律。
她抬起头。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衬得身形越发挺拔,短发利落,眉眼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轮廓分明。只是那眼神扫过来,平静无波,像看一件客厅里的摆设。他径直走向厨房的中岛台,给自己倒了杯水,玻璃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未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要休息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样的对话,在这一年的婚姻里,重复过太多次,得到的回应多半是简短的“嗯”,或者干脆没有。她只是他的协议妻子,一个因家族破产被他“收购”来的、恰好与他心上人有几分相似的摆件。摆件不需要过多交流。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急促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冰锥,骤然刺破了这伪装的平静。
是从樊霄堂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里发出的。特殊的,不同于他平时那些商业往来电话的铃声。
林未的心,几不可察地沉了一下。
樊霄堂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水杯,大步从厨房那边走过来,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嗡嗡震动的手机上。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瞬间变得异常柔和的神情,那种神情,林未从未在他面对自己时见过。
“喂?是我。”他接起电话,声音压得有些低,却透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别急,慢慢说……你现在在哪里?好,我马上过来。”
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一丝犹豫。
挂断电话,他转身就往楼上走,步履匆匆。经过沙发时,带起一阵微小的风,拂过林未的脸颊,有点凉。
她依旧维持着环抱膝盖的姿势,像一尊渐渐失去温度的雕塑。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楼上卧室里传来的细微声响——衣柜开合的摩擦声,皮带扣的轻响,还有他快速下楼的、比刚才更显急促的脚步声。
他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深色西装,挺括利落,经过客厅时,目光终于短暂地落在了她身上。
“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他公式化地交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知会一声,并不需要她的回应。
林未垂下眼睫,盯着自己光洁的指甲,声音轻得几乎要飘走:“……好。”
大门被拉开,又合上。玄关处感应灯熄灭,最后一点光亮消失,整个空间重新被粘稠的、冰冷的黑暗吞噬。引擎的轰鸣声在窗外响起,由近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偌大的别墅,彻底空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未才慢慢地、慢慢地松开已经有些僵麻的腿。平板电脑早已因无人操作而暗了屏幕,像一块黑色的墓碑。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解锁,点开那个不断闪烁的微信图标。是好友苏琪发来的,连着好几条。
“未未!你睡了吗?”
“我的天,你看朋友圈了吗?”
“就张弛刚发的!他是不是疯了?!”
下面跟着一张截图。
林未的指尖停顿了一瞬,然后轻轻点开。
图片清晰得残忍。背景是某个高级酒店的包厢,灯光璀璨,氛围暖昧。照片正中,樊霄堂穿着一身刚才出门时的深色西装,坐在主位。而他身边,紧挨着他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温婉,侧脸轮廓优美,正浅笑着看向镜头。最刺眼的,是樊霄堂的笑容,那是林未从未拥有过的、毫无负担的、甚至带着几分少年气的明媚笑容,他的一只手,甚至随意地搭在女人身后的椅背上,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姿态的动作。
配文是张弛那熟悉的不着调语气:“欢迎我们的婉婉大美女回国!瞧瞧把咱们樊总给高兴的,这接风宴阵仗,啧啧!”
“婉婉”。
蒋婉。
那个只存在于佣人小心翼翼的议论里,存在于樊霄堂偶尔出神时眸底深处倒影里的名字。那个她林未,之所以能踏入这栋别墅,唯一的原因。
她回来了。
所以,那通“急电”,那个让他深夜抛下名义上的妻子匆匆奔赴的“急事”,就是为她接风洗尘。
原来,不是他不会温柔,不会体贴,不会那样毫无阴霾地笑,只是他所有的温柔、体贴和笑容,都早已标注了唯一的受益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钝痛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开,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栗。一年了。整整一年。她像个偷窃幸福的贼,战战兢兢地守着一个合约,一个名字,一段明知是虚假的婚姻,心底却还残存着一点连自己都不齿的、卑微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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