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威尼斯,像一幅被水汽浸润、正在褪色的旧画。
阿黛尔坐在临水的咖啡馆深红色丝绒椅里,面前的白瓷杯已经空了,只余一圈深褐色的残迹。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着同样铅灰色的水道,刚朵拉黑色的船头寂寞地挑起几缕潮湿的雾,船夫哼唱的古老谣曲断断续续,被风揉碎了,送入耳中只剩下不成调的低喃。空气里是海水的咸腥,和某种建筑物古老石材在连绵湿气中默默腐朽的味道。
她拢了拢米色开司米披肩,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细腻的绒毛。两年了。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被水声和陌生语言包裹的、缓慢而宁静的节奏。用那笔“分手费”,她把自己连根拔起,移植到了这片异邦的水域,小心翼翼地经营着一种看似舒展、实则刻意剥离了所有过往的生活。
手机在铺着蕾丝桌布的小圆桌上震动起来,嗡嗡声打破了一隅的寂静。屏幕上跳动着林薇的名字,她国内唯一还保持联系的、算是朋友的人。
阿黛尔吸了口气,接通,语气刻意放得轻快:“薇,怎么这个时间打来?国内应该是深夜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压抑的、不稳的呼吸声。阿黛尔心头莫名一紧。
“阿黛尔……”林薇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你……在哪儿?还好吗?”
“我在威尼斯,挺好的,刚喝完咖啡。”阿黛尔尽量维持着平静,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攥住了披肩的流苏,“出什么事了?”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林薇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语速极快,字句却像冰锥一样砸过来:“李霄樵……李家……出大事了。内部斗争,资金链彻底断裂,被对家抓住了死穴……完了,全完了!新闻里说,李氏集团……濒临破产!”
阿黛尔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窗外的水声、隐约的歌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撞击着耳膜。李氏……那个曾经盘根错节、显赫无比的商业帝国?
“他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平静得有些诡异。
“李霄樵……他失踪了。”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在集团宣布危机的前两天,人就联系不上了。现在到处都是新闻,说他……说他可能已经死了!还有人说他那个未婚妻,宋家的那个,宋知遥,在出事前就秘密转移了名下所有和李家关联的资产,第一时间划清界限,跑国外去了!她倒是独善其身了!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李霄樵。失踪。生死不明。可能死了。
每一个词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一种无法理解的、荒诞的讯息。
阿黛尔的视线落在窗外,一座古老的石桥横跨水道,桥身封闭,只留下两侧雕花的石窗。她知道那座桥,叹息桥,连接着总督府和监狱,传说罪犯经过那桥时,会透过小窗最后望一眼威尼斯的自由,从而发出叹息。
她此刻,却仿佛听到了来自遥远时空的另一声叹息。
——“拿好这些钱,阿黛尔。离开这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永远不必知道……某些真相。”
那是他分手时对她说的话。嗓音低沉,平静无波,将一张数额惊人的支票推到她面前。他的眼神里没有留恋,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她当时无法理解的、近乎决绝的疏离。
她拿了钱,没有纠缠。她以为那是他给她的最后一点“体面”,用金钱买断他们之间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她甚至一度为此感到一种扭曲的释然——看,他果然是这样的人,用钱就能打发一切,包括她。
原来,那句话的深处,埋藏着别的意味?不必知道的真相……是什么?
“阿黛尔?阿黛尔你还在听吗?你……你没事吧?”林薇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呼唤。
“……我没事。”阿黛尔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依旧平稳,“只是……有点突然。”她顿了顿,补充道,“谢谢您告诉我,薇。”
不等林薇再说什么,她匆匆结束了通话:“我这里信号不太好,先挂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倒映出她有些失神的脸。窗外的威尼斯,依旧是那副潮湿、古老、与世无争的模样,但她周遭的空气已经变了质。平静被悍然打破,那刻意维持了两年的、脆弱的怡然自得,在这一刻碎成了齑粉。
她以为她应该是毫无波澜的。她以为她对他,只剩下恨。恨他当年的“慷慨”,恨他用金钱将他们之间的一切定义为一场交易,恨他转身就能和那个所谓的世交妹妹、宋知遥,缔结婚约。
可为什么,在听到“他可能死了”这几个字时,胸腔里会涌起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刺痛?那感觉,不像恨,更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反复剐蹭。
接下来的几天,威尼斯下起了连绵的冷雨。
阿黛尔把自己关在租住的、带着一个小小阳台的公寓里。雨水敲打着百叶窗,发出单调又固执的声响。她无法克制地打开国内的新闻网站,那些铺天盖地的报道证实了林薇的话。李氏集团的股票崩盘,资产被冻结,高层接受调查,昔日辉煌的大厦倾倒只在顷刻之间。而关于李霄樵的搜索,占据了大量的版面。“李氏太子爷神秘失踪”、“豪门内斗的牺牲品”、“或已遇害,尸骨无存”……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配着他从前意气风发的照片,或者模糊的监控截图,编织成一个巨大的、喧嚣的悲剧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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